副官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人对着盘子里的炸耦合无从下手，有人小心翼翼啜着小米粥，眼神时不时瞟向魏德曼，显然都在等着他拿主意。整个饭桌上，只有参谋长和几位陪同的八路军干部吃得自然，时而聊起鲁菜的历史，时而说起太原的风土人情，话题始终绕着无关紧要的琐事。
“魏德曼大使，您尝尝这道‘葱烧海参’，” 参谋长又指着一道菜，“海参是从烟台运过来的，泡发了整整三天，配上章丘大葱烧煮，营养足得很。咱们根据地条件有限，没什么好东西，您别嫌弃。”
魏德曼敷衍着点头，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桌面 —— 他已经算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被岔开话题了。上午聊太平洋海战，现在聊鲁菜，八路军的谈判代表始终在消耗他的耐心，却绝口不提冬装和武器采购。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主动提起合作的事，就见参谋长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哎呀，光顾着说话，菜都快凉了。您多吃点，咱们下午还得接着聊正事呢。”
这句话像是给魏德曼注入了一点希望，他立刻停下思绪，象征性地又夹了一口菜。可没等他开口，参谋长已经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您看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先安排您去休息室歇会儿，我得去给老将发个电报，汇报上午的情况。您放心，下午咱们一定好好谈合作的事。”
魏德曼刚要起身说 “不用休息，现在就能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清楚，此刻主动权完全在八路军手里，若是执意催促，反而会显得急不可耐，更难谈出有利条件。他攥了攥拳头，压下心头的焦躁，脸上挤出平静的表情：“那就听参谋长的安排。咱们下午几点见面？”
“三点怎么样？” 参谋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两个多小时，您能好好休息一下，我也能把情况跟老将说清楚，咱们都有准备，谈起来也高效。”
“好，那就三点。” 魏德曼点头应下，起身时脚步微微有些沉。
副官跟在他身后，小声问：“大使先生，他们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魏德曼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别多说。回去立刻整理咱们能拿出的筹码，尤其是黄金和古董的清单，下午必须一次谈成。”
看着魏德曼一行人跟着接待人员走向休息室，参谋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快步走向林毅办公室，刚进门就直接说道：“林毅，他们去休息了。”
“我看到了，“上午的拉锯效果不错，魏德曼已经很焦虑了。下午三点见面，正好能让他再熬两个小时，等谈的时候，他的让步空间会更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参谋长走到窗边，看着休息室的方向，“我现在就向老将汇报，把上午的情况说清楚，顺便问问他有没有补充的条件。你那边再准备准备，下午可能需要你随时给我递话。”
参谋长离开林毅办公室后，直奔老将的办公市。楼道里的警卫员见他过来，立刻抬手敬礼，轻声提醒：“参谋长，老将刚处理完前线的电报，正在里面等您。”
参谋长推开门，暖炉里的炭火正旺，映得整个房间暖意融融。老将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一份皱巴巴的情报，眉头微蹙。见参谋长进来，他放下文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上午跟魏德曼的谈判，怎么样了？”
参谋长在木凳上坐下，先将上午谈判的细节一五一十地汇报 —— 从寒暄时的试探，到聊太平洋海战时魏德曼的局促，再到午餐时的刻意拖延，连魏德曼副官的微表情都没落下。末了，他特意提到林毅的部署：“林毅说，下午三点见面，正好能再磨一磨魏德曼的耐心，等正式谈的时候，咱们提条件会更有底气。”
老将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小林这办法好。德国人向来没什么耐心，尤其是现在东线急着要冬装，多拖一刻，他们的心理防线就松一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不过你得做好准备，恐怕这帮德国人下午不会再绕圈子了。”
“哦？老将怎么看出来的？” 参谋长略感意外。
“你想啊，” 老将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热水，“德国人跟英国人不一样。英国人谈判喜欢揣着心思绕弯子，讲究个‘绅士风度’；
可这帮子直肠子的德国人历来直来直去，尤其是现在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们没功夫跟咱们耗着。上午被咱们拖了大半天，下午一准儿会直接亮底牌，催着签合同。”
参谋长琢磨着老将的话，越想越觉得在理：“您说得对。魏德曼上午已经好几次想提冬装的事，都被咱们岔开了，下午他肯定会主动出击，说不定还会用黄金、古董当筹码，逼咱们尽快交货。”
“那你们就随机应变。” 老将放下搪瓷缸，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核心目标不能变 ，这些比黄金重要得多。要是魏德曼不肯松口，你们就拿交货时间压他，把皮球踢回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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