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爷爷，我想问问您这条消息的来源。”白铁英带着穆清秋到了养鸡场。
“我看看。”老曾头儿接过来一看，就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答道：“这是从一个觅帖儿那儿得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曾爷爷，能带我找到这个人吗？我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
“行，不过最好是再麻烦你邢二叔一趟。你等我会儿啊！”老曾头儿说着，就进屋去穿了白铁英之前给他做的棉袍，又交待其他人看家后，跟着白铁英去了县衙。
冬天天短，几人从县衙再到东市南边的时候，太阳都有些西斜了，可实际上还不到申时。
虽然白铁英的空间里早已经有了整座县城的地图，但还是有些偏僻的地方她只靠空间收了个大概，例如现在走的地方，即便是空间里复制到的那些房子，瞧着都跟危房似的，外面就更不用提了。夕阳尽力地散发着余晖了，可仍旧照不亮这个角落。
每间房子都仿佛在比哪个能盖得更矮，更没有一条能超出一丈的直道儿。几人在狭窄的巷弄里深一脚浅一脚、左躲右闪地走着，要没有空间做参照，白铁英早迷路了，她都不知道是该骂自己当初太虎还是太幸运了。
这个地方叫炉灰洼，邢二叔说，刚盖县城的时候还是个大坑，一些污秽的东西就都倒到这里面来，等到上冻以后再刨出去。但是为了遮盖脏污，同时也是防瘟疫，倒污秽物的时候还会往里面倒炉灰、草木灰，慢慢就有了这个名字。
后来发大水塌山那回，这个坑正好被埋了一部分，后来重建的时候就干脆填平了。再后来，县城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不上台面或者实在贫苦的人就慢慢聚集在了这里。
进来前，邢二叔就交待白铁英把身上的贵重东西都收好，不要乱看，不要乱走，也不用搭理他们要找的人以外的人。
几人一字前行，由邢二叔和石大叔打头，中间是老曾头儿和白铁英，穆清秋垫后。原本邢二叔还不放心，但穆清秋随手捏碎了一块石头，又将石头甩进了路边的一棵柳树树干里都看不见了后，他就没什么意见了。实在不行，还有曾伯伯呢！
“诶呦喂，瞧瞧这是谁的贵足踏贱地了？是邢二爷啊？什么风把您送到我们炉灰洼来了？恕小的眼拙，第一眼没瞧出来是您老人家啊！”
“呵呵，宝兄弟客气了，不止是我自己来的，曾伯伯也来了。”
“啥？曾叔来了？”
原本袖着手，斜倚在没有门的门框上的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立刻直起身来抻着脖子往后看。待瞧见后面过来的确实是老曾头儿后，立刻往前走了两步招呼道：“曾叔来啦？上家里坐啊！”
“你咋又在家？这么好的天儿没出去找活儿干？还上你家坐，你家能找出来一把能坐的板凳儿不？”老曾头儿跟他那七个葫芦娃和白铁英说话时还能有个好动静儿，但一瞧见陈宝子可能懒病又犯了，他就来气了。
“嗨呀曾叔，瞧您说的，那我就不能干一头午了回来歇歇吗？再说了，板凳没有，床板还没有吗？总不会叫您到我家来还坐地上的。”
“拉倒吧你！这门板我之前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说过了？这都几天了？还没上上呢？”
“上，上，明天就上！”
“我不管你啥时候上，下回我来要是还没有门板，我就替你娘收拾你！”
“行行行，我明天一定上！”陈宝子答应一声后，眼珠子一转又道：“曾叔啊，这是谁家丫蛋儿啊？没听说您老人家有个这么大的孙女儿啊！”
“哼，用不着你听说，但我这孙女儿就是亲的也比不上。对了，上次你帮着找的那个觅帖儿还能找到不？”
“您是说钩子吗？”
“对，把他叫来，我找他有事儿。”
“您找他……还是上回的事儿？诶呦，这位怕不是白……”
“你给我闭嘴！”老曾头突然怒喝了一声。
“嗯嗯嗯……”陈宝子立刻把自己的嘴捂上了，冲白铁英点着头，弯着腰，瞧着很是恭敬。
“行了，你快去找吧，我们在你这狗窝……在你家待会儿。”老曾头儿挥了挥手，示意陈宝子快走。
陈宝子仍旧捂着嘴，冲老曾头儿点点头，又冲白铁英点点头，然后撒开腿就在那条没有三尺宽的道儿上狂奔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三四十岁的人，更不像懒得连大门都不愿意安的人。
“这走位，好蛇啊！”白铁英心里赞道。
房子低矮，里面的味道也不太好，几人就站在门框里，也算是在陈宝子他家了。白铁英四下打量，还真没看到有板凳、条凳之类的，老曾头儿算是说得准准的。
路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透过这个没大门的房子往里面看一眼。第一眼瞧见邢二叔两位“门神”后，神色都不太好，但是第二眼瞧见老曾头儿在里面后，大多数人，尤其是年龄在三四十往上的，都会跟老曾头儿打声招呼。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白铁英就小声询问老曾头儿是怎么回事儿？
老曾头儿简单说了说自己“人狠话不多”的人生，又道遭遇背叛、无家可归的时候，就是曾经的“狱友”收留了自己，这才有后来的重新振作，报复回去。
至于不待见邢二叔他们俩，一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人都是牢房的常客，或者做些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双方属于天生的对头；二是这里的人跟牛马市多少也有些瓜葛，这就新仇旧怨都有了。
白铁英感叹，没想到小小的县城居然也有这么多门道，她之前还以为祥云寺那帮孤儿就够惨了呢！
老曾头儿低头冷笑了一声后道：“我当年被爹娘卖了的时候也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惨的事情了，谁能想到，老了老了还能被妻儿再卖一次呢？”
“曾爷爷，我听别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是人这一辈子要吃的苦都是有数的，或许您的确实比别人多了些，但现在已经苦尽甘来了，您有七个葫……孙子，还有我，以后您就享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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