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直到死，曹书清都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日子过得舒适而安逸，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而且上辈子他运气好，从没分到过这样的差的座。以至于记忆不深，科举时的事，久远到几乎已经忘记。
他皱着眉头，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可那股恶臭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
隔间本就狭小逼仄，那股子味道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不断地发酵、膨胀。黑暗中，他似乎都能看到那股臭气化作实质的浓雾，弥漫在他的四周。
难道这辈子的富贵，要从这样这个臭气熏天的小隔间里开始吗？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他严重睡眠不足，顶着眼底的青黑，迎来了上午的第一场考。
接着，又是难过的时候。
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他终于忍不住拿出了干面馍馍。
可一板之隔的臭气直往鼻子里钻，叫他怎么吃得下去？
他张开嘴，想咬一口，可臭气混杂，他呕地一声，酸水吐出来，再也没有半点胃口。
下午的考试，他勉强应付了。
心情却更坏了。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在这个座位，他是可以做得更好的！
一天的考试结束，学子们谁都不能走，还是得继续在小隔间里度过。
曹书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显然，他做的心理准备还不够。
八月的天气，原本应该秋高气爽，但连着几天的大太阳，气温升高，空气中都是燥热。
旁边的茅房似乎并没有清理，闷热之中，臭味更加浓烈。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咕噜咕噜”，那是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 “噼里啪啦” 的一阵泄泻，伴随着考生不知是痛苦还是畅快的哼哼声。
曹书清感觉自己的胃里也开始翻腾起来，一股酸水涌上喉头。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既是被这气味熏得难受，也是因为内心的恼怒。
随着那股臭味越来越浓烈，曹书清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他的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阵阵地抽痛。胃里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恶心的感觉不断地往上涌。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难受至极。
想他上辈子，住的是雕梁画栋的府邸，房间里永远弥漫着淡雅的熏香。哪像现在，在这小小的隔间里，被这等污浊之气包围。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践踏在这臭气熏天的茅房边。
那股臭味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头晕得更加厉害，恶心感也愈发强烈。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每呼吸一口，就感觉那臭味在更浓一分。
他身体极度不适，原本的信心满满，也变成了忧心忡忡。在这臭气的折磨下，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明日考试的内容。那些平日里烂熟于心的经史子集，此刻在脑海里像是被一团乱麻缠住，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那座宏伟府邸，朱红色的大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两座威严的石狮子像是忠诚的卫士。
走进府邸，是雕梁画栋的回廊，精美的木雕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庭院里，繁花似锦，四季都有不同的美景。
春天，桃花盛开，花瓣随风飘落，宛如粉色的雪；夏天，满池的荷花亭亭玉立，荷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秋天，金桂飘香，那甜腻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府邸；冬天，红梅傲雪，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娇艳。
他又想起自己的书房，宽敞明亮。巨大的书案上摆放着精致的文房四宝，那砚台是用上好的石料制成，墨锭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坐在舒适的太师椅上，身边围绕着恭敬的仆人，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是美味的点心还是珍贵的书籍，都会立刻送到他的面前。
那时候读书是一种享受，没有这隔间里的恶臭与嘈杂，只有宁静与惬意。
臭味就像恶魔的手，紧紧地抓住他不放。
他紧闭双眼，心中祈求着这漫漫长夜赶快过去，可那茅房传来的动静却仿佛永不停歇。
没有意外的，第二天，他精神更差了，眼窝更深陷了，呆滞到麻木。
第三天上午，曹书清强打精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为不能离开这个隔间，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头晕和恶心的感觉如影随形，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臭气熏的。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试卷摊开在眼前，那原本熟悉的题目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
他拿起笔，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脑海里一片混沌。那些本应信手拈来的答案，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努力地集中精力，可是胃里的翻涌让他不断地分神。每一次想要深入思考，头晕就会加剧，眼前的字迹仿佛都在旋转。
终于，已经撑到极致的他，头一歪，晕倒在那简易的桌板上。
这，只是个秀才试啊！
他这个科举曾得过探花的人，竟然在秀才试上失利了！
放榜后，别人都去看。
他没有去。
不用去。
晕倒后他就被送出了考场，出来后就不能再进去。
颜桦悄悄去看了，回来后缩头缩脑，什么也不敢说。
他就算不懂，也知道第三天第四天整天的缺考，就算前面一天能写出花来，也不可能榜上有名。
去不过是想看看那个王嘉佑。
如果王嘉佑也落榜，曹公子是不是不用赔了？
可很不幸的，王嘉佑的名字在榜上。
虽然名次有些靠后！
还有那三位做见证的，都榜上有名。
他哪敢说话？
这不，王嘉佑在得到结果后，立刻就来砸门。
第一天，曹书清没见。
第二天，王嘉佑和三个见证人一起来敲门，曹书清仍是没有见。
但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事。
听着外面的砸门声，曹书清心里恨极。
如果不是分的考座不好，他怎么会晕在考场？怎么会缺考？怎么会被这帮人嘲笑？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猛地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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