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知远颓然的样子，赵就也叹了口气。好在他还算拎得清，能听得进话，没有一意孤行。
于是赵就不再开口，朝青龙三人丢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前面开路。随后弯腰捡起地上斗笠，递给刘知远。
安慰道：“不必沮丧，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咱们现在走，来得及。”
“好，走吧。”刘知远接过斗笠，边点头答应，边跟在四人身后。
推开门，迎着大雨往外走去。青龙在前面探路，赵就跟白虎架着刘知远跟在身后，朱雀则落下断后。
五人依序撤离，冒雨赶路。
荒庙外大雨瓢泼不止，荒庙内几处火堆明明暗暗，黯淡橙色随微风摇曳，墙面时不时有火光闪过。
赵就一行五人走后不久，有道洁白身影飘然落地，踩着雨污走进荒庙。摇曳火光里，来人清冷出尘，淡雅若仙。
正是望舒。
她扫视四周，看到满地尸体、鲜血四溅，不由得眉头紧皱。踮着脚尖找了找，最后在佛像左侧火堆旁坐下。
没办法，整个荒庙也就这一处稍微干净点。
拢拢火堆，往里面丢进去几块旁边烧剩下的干柴，使火势稍稍变大。
正当望舒烤着火时，门外“啪啪”踩水声响起。她抬头看向大门，心里不禁增添几分警惕感。
“别紧张，是我。”
熟悉的声音入耳，她这才松了口气，“二叔，你来了？”
“来了。”
话毕高瘦男人背着手走进荒庙，朝望舒慈祥笑笑，自顾自走到她对面坐下。
看向满脸轻松的柳桓霄，望舒脸上虽然依旧平静如水，但眉眼间隐约带着忧愁。她眼神四处乱瞄，屡屡张嘴，却欲言又止，犹豫不决之色尽显无疑。
察觉到望舒有些异常，柳桓霄摇摇头，安慰开口：“有事需要我帮忙，大胆开口便是，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说两家话。”
闻言望舒点点头，迟疑几息后问：“刘知远明明刚走不久，为何不追上去杀了他？”
“时机未到。”柳桓霄没有解释个中缘由，只是略带深意敷衍。
“什么时候时机才到？要是让刘知远进京，咱们再想杀他可就难了！”望舒明显有些着急，说话声音比平常大上不少。
柳桓霄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拒绝道：“进京就进京呗，又不是大事……”
“二叔！”望舒站起来，语气责怪。
话里的急不可耐和疑惑不解明明白白，可柳桓霄依旧风轻云淡。摆摆手让她坐下，这才幽幽开口解释：“刘知远进不进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杀他。”
“嗯……”
他摸摸下巴，轻松惬意道：“不仅仅是我，大哥也不想杀刘知远。相反，河西都希望他能活着进京。”
望舒疑惑之色更甚。大好机会在前，怎么能犹犹豫豫、踌躇不前，眼看着机会白白溜走，再以一句“时机未到”敷衍？
如此拖沓不定，她难以接受。
“为何？”望舒沉声问。
面对步步紧逼，柳桓霄表情没有一丝丝变化，保持着平静，“因为治天下者，不可限于一家一族一地之利，需着眼千千万万天下人之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望舒完完全全不理解，或者说她压根就没听懂柳桓霄话里的意思。
咂摸许久，满腹不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好吧。”
气氛重归沉默，荒庙内只剩下干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两人相对而坐，各自默默低头烤火。
“啪”、“啪”、“啪”……
门外几道踩水脚步声打破寂静，紧接着聊天打趣声传来。
“倒霉，真是倒霉，人跟丢了也就罢了，还撞上大雨！”
“别嚎丧了，天要下雨谁管得住？好在前面不远有处荒庙，嘿嘿嘿，躲躲雨也好呀。”
“有理有理。”
“唉，怎么荒庙里有火光摇曳？难不成有人在？”
“有人就有人呗，只许我们躲雨，不许他人避风？你小子也忒霸道了！”
“胡说八道，我只是提醒，提醒懂不懂？好心当作驴肝肺！”
嬉闹声不断，外面繁密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柳桓霄跟望舒皆抬起头，目露警惕看向门口。
不过多久，大门被人推开，八九个高矮胖瘦、身形各异的男人走进破庙。看到柳桓霄和望舒盯着他们，几人不仅没有行礼打招呼，反而上下打量两人，目光极其轻佻。
粗粗扫过，几人很快被望舒绝美容颜吸引。除书生打扮的男人外，其余人皆目不转睛盯着望舒，有两三人面露喜色，竟然调戏般吹起口哨。
“粗鄙。”望舒垂下眉头骂道。
柳桓霄倒是颇有兴致，眼光在几人身上流转，越看他脸上笑意越明显，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落在人群后面的魁梧汉子被看得心底发毛，抬手指着柳桓霄凶狠骂道：“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呵呵。”柳桓霄不置可否。无知者无畏而已，他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没想到，几人还以为他怂了。于是不顾书生打扮男人的劝阻，一齐上前，将柳桓霄和望舒围在中间。
“小子有福分啊，竟然能有如此美人相伴，可惜你福分不够，守不住呀。”
“滚一边去，别阻着哥几个跟美人吟诗作对。”
面对几人的嚣张跋扈，柳桓霄不为所动，只是抬手拍开按在自己肩膀的手。责骂道：“你们爹妈没教过你们，不要随便按陌生人的肩膀吗？”
“嘿你小子！”
有人刚想开口怒骂，却听到柳桓霄语气变软，笑问：“几位不是关内人吧？”
旁边书生打扮的男人不想多生事端，连忙拉住几人，用略带歉意的语气笑着回应：“少侠见谅，我等正是从关外来，到江南做生意。兄弟几人喝了酒，言语上多有不敬，百望海涵。”
话说得有礼有节，可柳桓霄不仅没有接话，反而开口讥讽道：“咱们俩说得关外可不是同一个意思吧？昂？”
“少侠何意？”男人皱眉问道。
柳桓霄站起来，死死盯着男人“呵呵，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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