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托姆勒探着脖子,他的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下巴上满是胡茬。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你们还真是八字够硬!”说罢探身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看到...奥兰多了吗?”却见到佐丽兹母子不停摇头,这个墓地看守人不禁深叹口气,转脸向山坡上的夏宫方向望去。
而奥德赛摘下头上那顶歪歪扭扭的宽檐帽,微微弯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悠闲道:“坦帕利女士您好,梅隆爵士您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说着从怀里掏出把用驱蚊草编织的扇子,慢悠悠地扇着,并刻意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彰显他头顶斑秃上新生的头发。
佐利兹打量着这几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破烂衣服的熟人——奥德赛的那顶毛呢宽檐帽满是泥灰褶皱如纸团,托姆勒的亚麻衬衣满是破洞、袖子全无,卡玛什的乌坎那斯偏襟短衣和亚麻裤沾满了黑泥,原本整齐的金色头发此刻乱糟糟的,像一团鸟窝。这位面包坊女主人下意识地将身后的查理尼三世又往自己宽大的身体后藏了藏,查理尼三世却还在小声嘟囔着胡话,眼神涣散地东张西望。佐利兹瞪大眼睛,语气里满是疑惑:“你们是从长滩回来的?长滩那边的战乱结束了吗?”
奥德赛刚想张口回答,眼角的余光却瞟见了佐利兹身后表情异样的查理尼三世,又飞快地扫了眼已经悄悄后撤两步、手握住背后洛兹剑柄的赫斯?乔玛。这个巨石城曾经的法务官瞬间闭上嘴,张了张嘴,又咽了口唾沫,语气变得支支吾吾:“我们...我们就是赶巧,和这位沼泽...沼泽爵士一同进城的。而且...而且我们听说,那个锅盖头干了...干了惨绝人寰的事情!”说罢垂着头,大眼珠在眼眶里不停乱转,额头很快冒出冷汗,眼神躲闪着再次瞟了眼身边的赫斯?乔玛:“那个...我最好还是去巡察巡察,看看周围的幸存者里有没有...有没有不轨之人!免得再出乱子!”说着倒退了几步,转身就钻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连背影都透着慌张。
托姆勒也注意到了赫斯?乔玛这个沼泽人的异动,只见他已经轻轻侧身,双腿半跨微弓,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冷厉地盯着佐丽兹身后的查理尼三世,眼神中充满了敌意。托姆勒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他扭脸望着街上越来越多的收尸人——那些收尸人穿着灰色的法袍,麻木地拖拽着尸体。托姆勒用力擤了把鼻涕,随手抹在衣服上,声音有些急促:“我...我也是赶巧路过!现在城里这么多尸体,教会肯定忙不过来,我最好去给教会帮帮忙,毕竟我以前就是干殓葬这行的,尤其是夏宫...我去那里看看!”说着想转身离去,可走了两步又回头,向卡玛什使了个眼色,语气带着几分催促:“大诗人,现在城里有太多的亡魂需要安抚,有太多的安魂曲需要您诵读,你不过来帮忙吗?”
卡玛什缩了缩脖子,目光在藏在佐利兹背后的查理尼三世与赫斯?乔玛之间来回游移——前者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涎水,深蓝色的贵族外套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后者则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杀气,洛兹短剑的剑柄在阳光下泛着寒光,鱼牙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卡玛什打了个寒战,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可是...凛条克的骑兵已经撤走了,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更需要的是怜悯幸存者,而不是再掀起争斗...”
“还没开始!”赫斯?乔玛突然冷冷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冰锥般刺破空气,眼神依旧死死盯着查理尼三世,仿佛要将对方从里到外看穿。
托姆勒见状,慌忙迈着略显佝偻的步子凑上前,一把抓住卡玛什的胳膊,用力将他往远处扯着道:“别废话了!快点儿!夏宫的亡魂还在等着听你诵《安魂经》呢,再晚太阳落山,那些怨气重的魂体就要出来作乱了!”说着,不管卡玛什愿不愿意,硬拉着他快步向夏宫方向而去,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急促。
躲在周围屋子残垣断壁后的人们,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抱着陶罐的老妇人从断墙后探出头,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不远处,两个年轻的工匠也悄悄露出半张脸,手里还握着未完工的木斧。他们望着赫斯?乔玛这个英武又凶寒的沼泽人,又看看用身体死死挡着查理尼三世的佐利兹,眼神里满是好奇与不安,交头接耳的低语像蚊子般嗡嗡响起。
“让开!”赫斯?乔玛不再理会周围的目光,将视线牢牢锁定在面前的佐利兹身上。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浓浓的杀意,连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一般。
梅隆见状,心脏猛地一缩。他慌忙挡在母亲面前,努力挺直瘦弱的脊背,却还是难掩身体的颤抖。他抬起头,向满脸杀气的赫斯?乔玛嘟嘟囔囔地辩解:“先生,不管你们沼泽人以前和我父亲有什么恩怨,但现在他得了失心疯...已经没有了理智,整天疯疯癫癫的,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您就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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