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虏骑军来的很整齐，战马小跑保持一致。
一副随时冲锋的样子，看到明军的战阵，在五里外停了下来。
秦良玉扫了一眼东虏阵型，微微发笑，山里作战，空间有限，真虏的重甲兵没用，大明骑军的枪矛有明显优势，对冲绝对占据上风。
两万人不可能冲击三万人的大阵，这队虏兵是玩障眼法来了。
对面阿济格看着明军一眼不到头的阵型，好似吃定他们，冷哼一声，下令五千人一个阵，间隔二百步，前后摆了四个。
这是强攻闯关的姿态，前仆后继，为身后的大军开路。
明军相对调整，五千枪矛后五千骑射，次第摆开。
这是以战阵为墙，固守杀敌的姿态。
双方用了一刻钟调整，绝杀的气息对撞，山里的气流好似都狂躁起来了。
野兽山禽被人类互相敌视的杀意吓得一空。
秦良玉又等了一刻钟，对面还没有动，暗道这是个坚定的将军，右臂高举，示意大军准备反冲。
明军大阵哗的一声，如林枪矛平举，前后五排，完全堵死山谷缝隙。
嘟~
号角一响，战马小跑起步。
山间顿时充斥着轰隆声，如同地狱风吼，山坡上积雪和石块哗哗落下，预示一场血腥的到来。
阿济格看对面如此果断，估摸着差不多了，同样吹号。
双方号角鼓动杀气，天空的云彩都被冲散了。
相距三里，东虏身后突然传来更加沉重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中军来了。
明军立刻停了下来，骑射后撤，五千枪矛补齐冲击，狙杀大阵更加厚了。
但对面也停了下来。
双方主将好似在较劲，反正是狭路相逢，比比谁更镇定，不急于一时。
中军三万骑兵越来越近，号角一变，突然变成了嘟嘟的短促号声。
“哈哈哈~”
虏兵突然大笑，后队起步，利用前后的间隔，一头扎进南边的山坳中。
而烟尘滚滚的中军根本没靠近，在八里外就转向，走另一条山坳向南。
明军好似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当面的虏兵也在调头，号角才响起，枪矛兵气急败坏冲过来。
阿济格之前借着大阵掩护，下令千人在山坳中砍树，枪矛兵冲到山坳口，被大树堵路，齐齐勒马，差点发生挤压踩踏。
虏兵对着他们狂笑，绝尘而去。
这里是辽西，不是河套，山中奔马只能走河谷，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灌木连人都无法通行。
明军火速下马砍树清障，准备追击。
这里到六股河七十里，说什么也赶不上了。
六股河还有百多里到绥中，后天清晨，雷霆就会突然降临辽西走廊。
曹文诏带人去十里外虏兵中军消失的山坳，同样是大树横挡。
东虏走的山谷就是到六股河的四条路，七十里外就在六股河上游汇合了。
秦良玉在山顶拿望远镜看的远，没有看到奴酋，倒是把阿济格的相貌记住了。
追当然得追，不用真的追，派三千人意思意思就行了，其余人休息，准备向东到松锦一线吧。
奴酋后天才能出山，骑军时间宽裕，辽西是别人的戏台。
老夫人准备在辽东家门口等待，送奴酋绝望。
辽西大山此刻非常热闹，虏兵哈哈大笑，在京畿和宣府一个月的郁闷终于有了一次发泄。
东虏如四条游龙，迤逦二十里，在不同山谷中向南，偶尔翻越山头，也是平缓的山脊，奔马非常快。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就来到六股河上游，十几条山中溪流在洼地汇聚向南，导致这一片山中到处是冰。
黄台吉还真来过这里，十二年前，降服内喀尔喀的时候，东虏就把这片大山搜刮了三遍，把逃到山中的鞑靼人全带走，少数人从这里到辽西，投靠了明朝。
环视一圈，方圆十里，如同镜面似得湖泊，其实水很浅，全是冬季从河道蔓延出来的冰。
五万大军步行，牵马快速通过这段区域，河谷如同唢呐口一样，就在面前。
河道如石槽，两岸悬崖峭壁，结冰没有蔓延，但两边全是石头，有些地段还是高台，奔马直接断腿，只能一字长蛇阵缓行。
黄台吉派出三千精锐巴牙喇，令他们连夜到出口隐蔽，防止明军进山，大军开始依次进入河谷。
断后的岳托派五千人徒步上山，砍伐悬崖顶的松树，很快就把谷口堆满大树，明军想通过，至少会耽搁两天。
这战法很缺德，如此地形，明军没有在河谷里设障碍，而是费尽心机在谷口修兵堡示警。
因为无奈啊，不管设什么障碍，最终都是祸害自己，夏季会有决堤效果，六十年前，图们汗就经常干这缺德事。
导致明军在这里防御非常被动，不仅无法进攻，夏季还得经常派人进入河谷清理河道，烧掉枯枝搬开落石。
不过，黄台吉自己也没退路了。
大军在山中走了两个时辰，亥时才休息。
河水切割山体，河道石槽很深，偶尔有一人高的断崖，水流哗哗不断，混合山顶风吹树木呜呜的声音，战马的嘶吼声，山谷里格外嘈杂，虏兵十步外说话都得大声喊。
御前侍卫给找了一个五丈宽的山洞，里面的鸟屎清理一空，铺上干草，点起篝火，半个月来最好的宿营地。
黄台吉看一眼河道中绵延不绝的篝火，很是满意，现在也不怕暴露位置，明军骑兵不管通知哪里，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再等他们调兵，完全来不及应对。
到山洞躺下休息，黄台吉又想起可以完成父汗没有做到的事，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这是嘲讽陆天明注定白折腾。
若是正面大战，谁都不会兵行险着，如今大势给了满清绝佳的良机。
辽西营兵全在山海关内，松锦营兵又无法出城，四百里走廊，一百多个兵堡，明朝二十年间，靡费五千万石税赋建设的防线，如同赤身的美女。
还有觉华岛那块肥肉，本来孙承宗半个月向关外送一次粮，陆天明让秦良玉做蓟辽军务总理后，为了展示自己的大方，一个月向关外输送三十万石粮，把山海关的存粮挪走六成。
这些粮不可能立刻分发，二十五万石还在觉华岛的后勤基地，是辽西百姓春季的口粮，只有三千辽东水师在守卫。
十年前父汗已经洗劫过一次觉华岛泄愤，如今再次成为大清荣耀。
朕没有败，彻底把明军赶回关内，以后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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