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井口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沉闷的、仿佛巨兽心跳般的“咚”的一声响,连带着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缠绕在石板上的锈蚀铁链,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石坚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袭来,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细碎而疯狂的呓语。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必须加固封印,或者彻底解决下面的东西。”周小小当机立断,“否则一旦封印完全破裂,诅咒彻底爆发,整个矿区,甚至周边地区,都可能沦为死地。”
她开始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各种材料:特制的符绳、用黑狗血和朱砂混合的墨锭、几面边缘磨得锋利的小铜镜,以及那两枚躁动不安的冰珠。
“我需要时间布设‘七星锁煞阵’,借星辰之力暂时加固封印并削弱下面的东西。但这过程中不能受到干扰,否则阵法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周小小看向石坚,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石坚同志,在我完成之前,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从井里或者别的地方出来,请你务必拦住它们!物理手段可能效果有限,但你的阳刚气血和杀伐之气,本身就对阴邪之物有克制作用。用我给你的那几张‘破邪符’贴在武器上。”
石坚重重点头,没有多余废话,迅速检查了武器,将周小小递过来的几张触手温润的黄色符纸小心地贴在刺刀柄和枪身上。他选择了一个背靠岩石、能俯瞰井口和周围大部分区域的制高点,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隐入了阴影之中。
周小小则深吸一口气,走到井口正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步踏天罡,手掐印诀,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布设阵法。她先将七面小铜镜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精准埋入土中,镜面朝上,接着用浸染了黑狗血朱砂墨的符绳将七面铜镜连接起来,构成一个蕴含玄奥规律的网络。最后,她将两枚冰珠置于“天枢”与“天璇”两位,作为阵眼,引导和放大星辰之力。
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而音调古怪的咒文响起,刚刚埋设下去的铜镜开始微微震动,镜面反射着傍晚天空中逐渐亮起的星辰之光,竟然在白天也汇聚起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清冷辉光。符绳上的朱砂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赤红色的光芒。整个阵法区域的气息陡然一变,变得肃穆、庄严,将那井口散发出的阴寒怨气强行逼退了几分。
“咚!咚!咚!”
井下的东西似乎被激怒了,撞击封印的声音变得更加密集和狂暴。青石板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碎石簌簌落下。一股浓稠如墨、带着强烈血腥和腐朽气息的黑红色雾气,开始从石板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在空中扭曲、凝聚,渐渐化作一张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形状,发出无声的哀嚎。
同时,四周的光线也迅速暗淡下来,并非天黑,而是一种不祥的、仿佛浓雾般的晦暗笼罩了这片山坳。阴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风中夹杂着各种声音——凄厉的哭喊、怨毒的诅咒、疯狂的狞笑,不断冲击着人的心神。
石坚紧守心神,握紧了手中的刺刀。他看到,从周围的阴影里,从废弃的矿洞中,开始爬出一些“东西”。有些是半透明、面容扭曲的虚影,有些则像是被操纵的、早已死去多年的矿工或动物的残骸,眼眶中跳动着暗红色的光点,动作僵硬却充满恶意地朝着周小小和井口的方向围拢过来。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打断阵法,释放井下的存在。
“来了!”石坚低吼一声,从隐蔽处一跃而出。他动作迅猛如猎豹,手中的刺刀带着贴附的破邪符,划出一道道淡金色的轨迹。那些虚影被刺刀划过,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气泡般消散。而那些被操纵的残骸,则被蕴含阳刚血气的力量击退,动作变得迟缓,眼中的红光也黯淡下去。
然而,这些东西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随着井下撞击的加剧,出现的“东西”越来越实体化,力量也越来越强。一只由怨念凝聚而成的、形似巨大矿蛛的黑影猛地扑向石坚,速度快得惊人。石坚侧身闪避,同时刺刀反撩,淡金光弧闪过,那矿蛛黑影发出一声嘶鸣,溃散大半,但残留的部分依旧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散发着黑气的伤口。
剧痛和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手臂向上蔓延,石坚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掏出周小小事先给他的一个小瓷瓶,咬开塞子,将里面辛辣的红色药粉一股脑倒在伤口上。一阵灼烧般的痛楚过后,伤口的黑气被逼出,鲜血汩汩流出,但那股阴寒感消失了。
他不能后退,一步也不能。他的战斗,是为周小小争取宝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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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中央,周小小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维持并催动“七星锁煞阵”对抗井下那股庞大的诅咒之力,对她而言是极大的消耗。她能感觉到,冰珠作为阵眼,正疯狂地汲取着星辰之力,同时也在不断净化、消磨着从井口溢出的诅咒气息。冰珠内部的暗红色丝线正在逐渐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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