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正把书一本本往客厅的书架上摆。书架是他们去年新买的,原木色的,带着自然的纹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道细长的光斑,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板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拿起一本《小王子》,忽然笑了:“这本你看了不下五遍吧?每次看都哭鼻子,说狐狸太可怜了。有一次借我看,还在狐狸那段画了好多波浪线,旁边写着"呜呜呜"。”
“那是因为你不懂,”季洁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狐狸说"你驯服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多让人难过啊。它明明知道小王子会离开,还是愿意被驯服,愿意用自己的孤独换一段短暂的陪伴。”
“可最后小王子也回到了他的星球啊,”杨震从后面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像我们,绕了那么多圈,不还是在一起了。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现在回头看,不都成了垫脚石吗?”
季洁没说话,只是把书放进书架最上层。窗外的雨彻底停了,天边透出点淡淡的橘色,像是被夕阳不小心染过的画布。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动了窗帘的边角,也吹动了书架上那本《小王子》的书页,哗啦哗啦地响,像谁在低声诉说着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温柔。
她回头看了看杨震,他正弯腰收拾地上的空纸箱,侧脸在余晖里显得格外温和。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满足的笑意。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收拾东西的轻微声响,还有远处不知谁家传来的做饭声,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混着楼道里邻居开门的动静,有人在说"今天的雨下得真舒服",一切都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可就是这样的寻常,让她心里忽然填满了软软的暖意。像冬日里捧在手里的热奶茶,像寒夜里盖在身上的厚棉被,像此刻空气里浮动的淡淡书香。这些细碎的、平淡的瞬间,凑在一起,便成了谁也偷不走的岁月。季洁忽然觉得,或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不需要太多波澜壮阔,只要身边的人还在,那些旧物件里藏着的回忆还在,日子就总能像慢火熬汤一样,慢慢酿出甜来。
她走过去,帮着杨震把最后一个纸箱叠好。纸箱被压得扁扁的,边缘有些锋利,杨震特意把边角往里面折了折,怕她不小心划破手。他们一起把叠好的纸箱收进储物间,储物间里放着扫帚、拖把,还有几个备用的收纳箱,角落里堆着去年冬天没吃完的煤球,带着点烟火气。
转身时,季洁看见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把天边的云彩染成了温柔的粉紫色,像一块巨大的。客厅里的灯光已经亮了,暖黄色的,照亮了书架上整齐的书,照亮了茶几上那个插着清水的花瓶,也照亮了杨震眼里的笑意,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晚上想吃什么?”杨震拿起手机,翻看着外卖软件,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冰箱里还有点青菜和鸡蛋,要不煮面条?简单省事,还暖和。”
“好啊,”季洁走过去,靠在他身边,肩膀轻轻蹭着他的胳膊,“加个荷包蛋,像早上那样的,糖心的。”
“没问题,”杨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带着温柔的力度,“保证比早上的还好吃。我再加点你喜欢的番茄,煮成番茄鸡蛋面,汤汁浓浓的。”
他转身去厨房忙活,系上那条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那是季洁去年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还嫌弃太幼稚,却每天做饭都系着。厨房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切菜声、锅碗瓢盆碰撞的轻响,这些琐碎的声音凑在一起,像一首最动听的生活交响曲。
季洁坐在沙发上,看着杨震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无比熟悉。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一起收拾旧物,一起回忆过往,一起在黄昏里准备晚餐。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子,像一颗颗串起来的珍珠,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远处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像串散落的星辰,沿着街道一路延伸,直到看不见的尽头。屋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映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还有满室的书香与安宁。雨歇后的黄昏,原来也可以这样好。
季洁拿起茶几上的相册,又翻开了那一页,看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和杨震,忽然笑了。岁月或许会在眼角刻下细纹,会让头发染上白霜,却带不走这些藏在旧物件里的回忆,带不走身边那个人眼里的温柔。就像这雨后的黄昏,洗去了尘埃,留下的,是最清澈的安宁与温暖。
厨房里飘来番茄鸡蛋的香味,浓郁而诱人。杨震端着两碗面条走出来,放在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汤汁里浮着金黄的荷包蛋,红色的番茄块和绿色的青菜点缀其间,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笑着说,把筷子递给季洁。
季洁接过筷子,夹起一口面条,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里,带着淡淡的甜味。她抬头看向杨震,他正低头吃面,嘴角沾了点汤汁,像个偷吃的孩子。夕阳最后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温柔得不像话。
原来最好的岁月,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瞬间,而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常:是雨后天晴的黄昏,是翻开旧物的惊喜,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是身边那个人始终不变的陪伴。这些细碎的美好,像一颗颗种子,在时光里慢慢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为他们遮挡风雨,也带来了满世界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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