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一股庞大、驳杂、充满了暴戾与不甘的能量，正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
那是一位金丹后期修士的全部！
他的经脉像被吹气的猪皮一样，鼓胀到了极限，表面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他的识海更是一片混乱。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自己的灵魂。
有那个长老幼年练剑的辛苦，有他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有他对某个女修的爱慕，有他对赵擎苍的敬畏……
这些驳杂的情绪和记忆，像无数只手，要将韩无忌自己的意识拖入深渊，彻底同化。
“滚！”
韩无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
《万物归一诀》的霸道之处在于吞噬，但其凶险之处，也恰恰在于吞噬之后，如何“消化”。
稍有不慎，就会被外来的力量和意志撑爆，或者变成一个疯子。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立刻开始炼化这股力量！
可他知道，赵擎苍绝对在后面追。
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属于刘长老的记忆碎片，忽然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清晰地闪过。
那是一副地图，以及一段对话。
“师兄，我们真的要去‘黑风谷’吗？那里的‘三眼妖蛛’可是金丹顶峰的妖兽，极度排外，非常难缠。”
“哼，正因为它难缠，才没人敢去。‘地脉灵乳’出世的异象虽然被我用阵法遮蔽，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强者路过。让那头蠢蜘蛛给我们当个看门狗，岂不妙哉？等我们取了灵乳，再回头炮制它！”
黑风谷！三眼妖蛛！地脉灵乳！
一瞬间，一条毒计在韩无忌心中成型。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跑？
为什么要跑？
他猛地停下脚步，反而开始主动催动体内那股属于刘长老的驳杂灵力。
嗡！
远在数里之外，赵擎苍手中的血脉寻踪盘，指针猛地一亮，指向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稳定！
“嗯？”赵擎苍眉头一挑。
“师兄，怎么了？”
“那个魔头的气息……变强了，也稳定了。”赵擎苍的声音有些疑惑，“他好像停下来了。”
“停下来了？”那名长老一愣，随即大喜，“他一定是压制不住刘师弟的力量，要被撑爆了！天助我也！师兄，我们快！”
赵擎苍点了点头，但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
太顺利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像是对方故意安排好的一样。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
他只能加快速度，顺着罗盘的指引，一头扎进那个为他“精心准备”的口袋。
……
半个时辰后。
黑风谷外。
韩无忌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已经将那股狂暴的能量暂时压制在了丹田深处，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灰色漩涡。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不会立刻爆炸。
他抬起头，看向谷口的方向。
那里，两道流光由远及近，正是赵擎苍二人。
“嗯？气息到这里就断了？”
赵擎苍悬停在半空中，看着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失去了方向。
他眉头紧锁，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一遍遍扫过下方的山谷。
山谷中阴风阵阵，怪石嶙峋，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腥臭和不祥的气息。
“师兄，这里是……黑风谷！”幸存的长老脸色发白，“是那头三眼妖蛛的地盘！”
赵擎苍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谷口处一棵不起眼的枯树上。
树干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
那是他们烈阳剑宗独有的联络暗号，意思是：目标在此，速来。
是刘师弟留下的？
不对，刘师弟已经死了。
那么，就是那个魔头留下的！
他吞噬了刘师弟的记忆，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暗号！
他在挑衅！
他在引我进来！
赵擎苍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但理智让他强行冷静了下来。
这个山谷有古怪。
那个魔头一定在里面设下了什么陷阱，或者，他想利用这谷中的三眼妖蛛来对付自己！
“好深的算计！”赵擎苍冷笑一声，“你以为，一头畜生就能挡住我赵擎苍？天真！”
他转头对身旁的长老说道：“王师弟，你守在谷外，布下‘锁天剑阵’，别让他跑了！我进去把他拎出来！”
“师兄，不可！那妖蛛……”
“无妨！”赵擎苍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一头畜生而已，正好拿它来祭奠刘师弟！你守好谷口，别让那小子和可能存在的‘七’趁乱逃脱，这才是重中之重！”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韩无忌给他预设的思维陷阱。
他坚信敌人是两个人。
一个在谷内，一个可能在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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