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一行人无风无雨，一路顺隧的走了数日。这一日，擦着天边的最后一丝亮色，宿在了高阳城外五十里外的孝义河畔。
苏家商队刚安顿好，周司宁便走了过去，直接就坐在了苏玖的身侧。
“表哥，到高阳了，最多再有三日便到京城了，棉粮皇商的事情，贺北庭同你提过了吧？是咱们苏家自己挂旗，还是由青州王家挂旗，表哥需得拿个章程出来了。
七殿下的意思是，最好一入京便把这事儿落定了，不给任何人置喙的机会。前日收到贺北庭传来的消息，他今日便能抵京。只等他带着银子和证据抵京，皇上就开始以宜城为突破口查贪肃贪。
其中涉及甚广，其中有数家皇商牵连在内，这些位子空出来，总要有人补上。而那时将会是又一番不见血腥的龙争虎斗。
所以，这棉粮皇商，咱们如果要拿，就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敲定。
毕竟此次宜城之行，周家出面向皇上要个皇商之位应该不难，何况苏家此番算是救了整个宜城。
若表哥心有余力亦足，就算是苏家手上捏着两面贡旗又如何？纵有朝臣眼热非议，也只能看着。周家只要还在，就没有谁能动得了苏家。
何况还有七殿下呢。”
苏玖说道：“既是表妹如此说了，那就扛两面旗子好了。”
紧接着又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周司宁，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时候跟表哥生分的说个话都得要七拐八绕了？”
周司宁眼儿一弯，呲着牙笑了，“哪里有生分，我就是想把各种情形都跟表哥说一说……
我错了，表哥你别那样看着我。”
一见苏玖面容沉了下来，周司宁立时伸手扯了苏玖的衣袖摇晃着，一边又说道：“表哥，其实不是我说话绕，而是连我自己都在纠结。我既想把能拿到手的好处都给苏家，又怕苏家风头太盛惹人嫉恨，给苏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祖父常说，县官不如现管，苏家商队遍布天南地北，若有人借地方势力寻衅滋事。纵是得信的第一时间就赶去处置，有些时候也怕会晚。
而且表哥常年在外行走，这要是被人给盯上了……”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就像这次的劫杀，若非贺北庭得到消息时刚好离得不远，表哥怕是很难全身而退。这样的事情，若成为常态，她宁愿苏家不沾这点儿好处。
苏家与周家已是二十多年的姻亲，可苏家一直都低调行商，从未借着周家姻亲的名头行事，除了自己人，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柳州苏家与周家的确切关系。
可这次之后，怕是整个朝堂都知道了。别人会不会冒着得罪周家的风险来针对苏家尚不可知，可楚煜明绝对会，甚至还会刻意的针对苏家。
一朝皇子要想针对一介皇商，那办法多得简直数不胜数。
周司宁说得这些苏玖都懂，他少年成名，掌苏家多年，常年在外行走，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什么样的人儿没遇过。
苏玖抬手轻拍了拍周司宁的后脑勺，说道：“表哥省得，放心，这贡旗表哥既敢接，便守得住。”
以青州王家的行事风格，纵是接了怕也守不住，若半途而弃，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接。
“嗯。”周司宁说道：“表哥心有盘算就好。”
苏玖说道：“放心吧，从宜城起程之时，我便已传书青州，王家舅舅兴许比咱们还要早到京中。
棉粮皇商这面旗还是苏家来扛，但我打算分一半单给王家。”
周司宁只在心里稍一转，便明白了苏玖的思量。
若这面旗由青州王家来扛，有苏家共担，在供货上自是没问题。可王家只是苏家的姻亲，与周家几乎没什么关系，在官面上办起事儿来，怕是没多少人买账。
但苏家出面扛旗，王家托底，供货上也同样没有任何问题，重要的是苏家手里捏着锦锻贡旗，知道怎么同官府打交道。接下棉粮的旗子，处置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可这是从前，等市舶司开设后，一切可就都变了。
“听说邻国有个市舶司专司商事，表哥经常带队去邻国，可曾了解过具体都有些什么章程？”
“哦，那个呀……”话说到一半，苏玖倏地转头看着周司宁，半晌后才道：“你的意思是……”
周司宁笑道：“表哥，王家之于表哥而言就如同苏家之于我，所以，我又怎么会只想拿好处，而让王家出来挡祸呢。若真有这个心思，便不会同表哥说了，只需要暗中操作让王家胜出就是。毕竟，棉粮皇商的每次竞审，王家几乎一次不落的都投了标。
其实，七殿下属意苏家接任棉粮皇商，他觉得有周家在朝中照应，较为稳妥。可我与贺北庭觉得，苏家若风头太盛，只会成为某些人攻伐周家的靶子。所以才提议由王家出面扛旗，若非如此，说句实话，就算是公平竞晋，也多的是比王家更合适的人选。”
苏玖听懂了。
只所以会想到王家，虽是为了替苏家避风头，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王家是苏家的姻亲，肉到烂在自家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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