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话语空灵而又悠远，带着一种几乎要消散在风中的迷茫。
“虽然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我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可我确实对这里很熟悉。”
小白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这片由记忆构筑的故土。
“我依然隐约还能记得，最初的原初女神……曾坐在这里……与我交流的影像……”
“只是当时的我，还没有诞生出真正的意识……”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在花蕾的另一边，一团纯粹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型。
那道漆黑的身影，与小白的纯白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死之妖精，小黑。
她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身上带着一股与这片生机勃勃的花海格格不入的寂灭气息。
“起源又如何？”
小黑开口，话语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就算这里是我们的起源，但也绝不是我们的归宿。”
“小白，收起你那份无聊的怀念，毫无意义。”
这番话，让原本沉浸在追忆中的小白，微微侧过头，纯净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赞同，但她没有开口反驳。
花蕾静静地听着，然后，她也转过头，看向身边这道漆黑的身影。
她轻声开口，话语平静，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某个被刻意掩盖的脓疮。
“所以，这也不是你们联合在一起，把你们的妈杀了的原因吧？”
一句话，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小黑那不屑的神态僵住了。
就连一直沉默的小白，身体也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在花蕾的印象当中，这些诞生于世界之初的，最古老的妖精，似乎都无一例外地，参加了那场围杀原初女神的弑神计划。
可她至今为止，仍然无法理解。
她无法理解这群妖精，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要对创造了自己的母亲，举起屠刀？
面对花蕾这句近乎冒犯的质问，小黑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那份僵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所当然到近乎冷酷的态度。
“那又怎样？”
她反问。
“女神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番话，让花蕾都为之一怔。
小黑没有理会她的错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话语里，开始渗透出一种压抑了无尽岁月的，深深的记恨与幽怨。
“她创造了我们，却从未真正看过我们。”
“所有的妖精，都忍不住本能地，疯狂地，想要朝着她靠拢，渴求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注视。”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的诅咒，一种我们永远无法摆脱的奴役。”
小黑的视线，越过花蕾，投向了远处那些在花海中嬉戏打闹的身影，绯樱，茉莉，紫罗兰……
“你们现在靠近那个新的原初，不就跟我们当时靠近女神一个道理？”
“看看她们，看看你自己。”
“而高坐于神座之上的原初，永远不会正眼看待神座之下，这些渺小如同蝼蚁的妖精。”
“在她眼里，你们，我们，过去，现在，都不过是脚下可以随意踩踏的尘埃，没有任何区别！”
一番话说完，小黑便不再言语。
她身侧，一直更加温柔理智的小白，此刻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虚幻的脚尖，似乎是默认了死之妖精小黑的这番说法。
花蕾静静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半晌，她才再次开口。
“所以，本质上你们只是在争宠。”
“因为得不到母亲的爱，所以就因爱生恨，最后亲手毁了她？”
花蕾的分析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惊人相似的历史，简直就像一个无法挣脱的轮回。”
“以前是你们，现在换成了绯樱她们。”
“真是可悲。”
“你胡说！”
小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厉声否认。
“我们是为了所有妖精的自由！是为了斩断那份与生俱来的血脉奴役！是为了让所有妖精都能成为独立的自己！而不是成为女神的附属品！”
她的辩解听起来慷慨激昂，充满了大义凛然的味道。
然而，花蕾却并没有被这番话术所迷惑。
她甚至没有再去看小黑一眼，只是自顾自地，提出了一个新的，更加让她感到困惑的疑问。
“不管你们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花蕾抬起头，仰望着这片神国那虚幻而又高远的天空。
“现在刚刚坐上神座的桃夭，就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面对我们那么多妖精的围攻，她都始终能够高坐于神座，立于不败之地。”
“那么，按照常理推断，以前的女神，理应只会比她更强，甚至强上无数倍才对。”
“可是为什么……”
“她最后还是会陨落？”
这个问题，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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