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小子这张嘴啊。”
张谷捋须大笑，也是不得不佩服阿鸡这张利嘴。
简单几句话下来，既洗脱了自己的罪责，又给他留足了面子，找好了台阶。
如此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计，将来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啊。
“小人打小就不会说假话，特别是见到自己真心仰慕的大英雄，就更是口不择言，实话实说了。
呵呵，张大哥莫怪啊。”
“哼，你以为现在动动嘴皮子，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打发我了吗。
前天抓焦大他们回来堂审，刚问了几句话，我就知道上当了。
幸亏我关系挺妥，周县令故作不知，直接定了焦大等人的罪，帮我保留了颜面。
要不然以后我还有脸在帝都混下去吗！
某家这神捕之名，岂不成了个笑话！”
“唉，这个确实是小人的错，小人无话可说。
便凭张大哥随意处置，小人任打任罚，保证毫无怨言。”
“嗬，方才他们要打你时，你还吓得要死。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改口任打任罚了？”
“嘿嘿，这挨打也得分被谁打不是。
被他们那些个混蛋打，小人属实是不甘心呐。
但若是挨神捕的打，那就得另说另讲了。
这可是神捕看得起小人才打的，小人挨打不光心甘情愿，而且还荣幸之至呢。”
“哼，臭小子，你少跟我来这套以退为进。
我都吃过你一次亏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嘿嘿，张大哥英明，英明。”
阿鸡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拍聪明人的马屁，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
“对了张大哥，您是怎么知道小人被抓进来的？”
见气氛融洽，阿鸡这才敢开口询问张谷，自己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从一开始张谷的突然出现，阿鸡便心中起疑，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他这两天是命大，好几次都死里逃生，但他可不会当真认为是自己运气爆棚。
那可都是自己未雨绸缪或者随机应变，靠真本事活下来的。
“呵呵，这雒阳官寺里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张谷自豪地说道，
“我能混到这么响的名头，可不是仅靠抓几个蟊贼就能做到的。”
“从前日着了你小子的道，我就对你格外上心了。
昨日某家正好有事邀王县丞小酌几杯，闲话中便顺带提了一嘴，请他帮忙留意下你的消息。
哎，我也是意外得很哪，没想到你小子一点不经念叨，这么快就自投罗网了。
哈哈，这还真是现世现报啊。”
“张大哥真不愧神捕大名，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不过，小人并不觉得这是现世现报，反倒是善有善报。”
“噢，何解？”
“张大哥您想啊，若不是您特意留心小人的行踪，小人这次岂不就要被那几个恶卒给活活打死了吗？
所以说苍天有眼，天理昭昭，善恶是非，自有公道。
难道张大哥不觉得这就是天意吗？”
张谷神情一怔，似有所悟，不觉陷入了深思。
“适才都是些玩笑话，小兄弟言之有理，某家受教了。”
片刻后，张谷好似想通了某些心结，随即郑重其事地对阿鸡坦诚说道，
“其实关于城中乞丐之事，我所知甚多。
这个所谓的丐帮作恶多端，为祸百姓，我一早便心知肚明。
可惜我每次出手，都只是抓到些小鱼小虾，无关痛痒的小喽啰回来，背后的大鱼我始终触不可及，有心无力。
这其中不止是有同伙掩护、官府包庇的关系，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上头有人哪。”
张谷摇头叹息，手指朝天指了指，表情颇为无奈。
“我本一腔热血，赤心报国，但这几年为此碰得头破血流。
年轻时候的那股子激情，也随之渐渐地消磨殆尽。
我今日之所以救你，不是为了图你报答。
一是我早就看不惯丐帮中人，本该感谢借你之手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救赎我自己。
从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我希望你能坚持始终如一，守正不移。
莫要像我一样被现实打倒，屈身于强权之下，每日都活的良心不安。”
见张谷忽然对自己敞开心扉坦诚相待，阿鸡不期而然，连忙礼尚往来，开诚布公。
“张大哥言重了。
神捕威名响彻帝都，您有多光明磊落，忧国忧民，不用小人吹捧，但听满城百姓对您口碑载道，便足以证明一切。
只恨这世间如张大哥这般精忠报国的大英雄属实太少，想以一人之力便荡除天下不平事，谈何容易。
就好似这年年都会发生的天灾人祸一样，无论怎么防范都无济于事。
此乃天意使然，实非人力所能抗衡。”
“张大哥混迹官场多年，对如今的朝局必定是洞若观火，心中雪亮。
既然这世道已经善恶难辨、是非不分，那咱们为人做事也便不能再循规蹈矩、墨守陈规。
张大哥一意劝我心存正义，莫非大哥你还对这狗屁世道存有幻想不成？”
“话虽如此，但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罪恶为祸世间，身为官者却不管不顾百姓的死活吧？”
“那是自然。只是我们不妨换个思路，也一样可以救国救民呀。”
“怎么个换法？”
“恶人之所以作恶，是因为他们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而大哥之所以束手束脚、处处掣肘，却恰恰与他们相反，是因为受到了律令的束缚。
这跟大哥从小就被灌输的理念和信念有关。
若想改变这种现状，那就需要大哥你打破原有的观念。
何不试着因时制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阿鸡一时间也不敢说的太直白，话只能点到这里了。
不过一面之缘，张谷便能放下成见，赶来救他性命。
仅此一点，阿鸡就看出张谷确实有着一颗济世救民的赤诚忠心。
他不忍心视而不见，任张谷在良心的谴责中这么日夜煎熬。
适当的提醒提醒他，也算自己仁尽义至了吧。
至于张谷能不能听懂或者改变，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你这话莫非是叫我跟他们一样无视王法，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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