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穆二人回到石寨后,通知董傜、冯满、孔聪等人速来,把所有双宁营哥校尉和善堂一干好手全部叫到一圈,然后由孔盛东告诉他们已经和契丹军达成协议,双方停战罢兵。
众人听完好一阵没有一个人说话。
冯满支支吾吾先问道:“孔叔、师父,你们信得过契丹军?”
“契丹军也信不过我们,只是现在双方都不愿意继续交战,契丹军需要平息朔州屠城带来的民怨、民愤,以安抚燕云十六州的百姓,而我们需要保留希望和火种,再打下去我们和山里的百姓一个不剩都得战死,于大势没有一点好处。”
穆风抢着也问道:“万一契丹军反悔呢?他们在云南县驻军一千,随时可以偷袭我们。”
“我们时刻不能放松警惕,既要防着契丹军,还要将这个协议的消息尽快传到各地,让契丹军不敢食言,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手。”
“我们的皮革铺子、铸铁坊、铜矿都要交给契丹军吗?实在太便宜他们!”
“孔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皮革铺子和铜矿给契丹军,铸铁坊还在我们手里,想偷偷产铁器也能行,只是要小心谨慎,不能让契丹军拿到证据。”
孔聪心里还是舍不得云盛堂的生意被契丹军拿走,愤然说道:“白白经营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契丹军,真不舍啊!”
董傜说道:“舍小保大没错!只要留下双宁营和云盛堂,我们就有口饭吃,有条退路。契丹军要的是安定平稳地过渡燕云十六州的管辖权,我们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孔穆二人心中对董傜话很认可,明白董傜率先懂了两人的意思。
见其他人都不再说话,孔盛东命令道:“快些去查看双宁营军兵剩下多少人,伤亡多少人,这次事变还有什么人没有消息,还要派人快去云州、太原府、代州、朔州看看情形。”
穆有粱也建议道:“还要尽快和李家、祁家取得联系,看看他们两家什么情况,还有‘太行会’的洪当家有没有返回太原府。”
众人这才发觉,这些天一直忙于应对契丹军的进攻,好多事情全部耽搁着。
两天后,赵铎命人送来了协议,孔穆二人看后,没有异议,用印后,给来人拿走一份,双宁营留下一份。
接下来几天,有山谷内的百姓陆续出斜石谷,返回上泉镇和附近的村子,刚开始百姓们胆子小,出去的百姓少,慢慢见途经村子和上泉镇里的契丹军并没有过于为难百姓,多数百姓这才出山谷,返回家园谋生。
云州各县县城虽然也会发生契丹驻军欺辱汉人百姓的事情,但是相对而言反而比其他各州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有流言说靠近契丹国的宣州、幽州等地契丹军反而治理得更差,很多百姓被胁迫迁移至契丹境内,而契丹军则将契丹部族迁徙到南边的草原边缘,逐步同化边境各州城,宣州、幽州城里的契丹等草原部族越来越多,纯种汉人却越来越少。
孔盛东派到云州的冯满最先回来报告,云州城破前李玉轮已经随云州判官吴峦被石敬瑭调任宁武,目前无法联络,云州文司全家除了两三个妇人,其余子弟和文司马全部死战在云州城。云盛堂在云州的分号也遭到洗劫,铺子虽然在,但是里面的货物一点没剩下。从善堂出去任云东县县令的善堂先生李明隶拒不投降契丹军,县城城破时自杀殉国。
之后,穆风从代州和太原府回来,他报告道,太原府云盛堂分号被强征三千贯,生意虽然还在,但是被倪家挤兑得十分艰难。李家和祁家的情形也差不多,张风青已经暗中和李家、祁家结盟,共同对抗倪家。反倒是代州的生意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掌柜安平还私下预备大量粮食,等着总号这边转运过来应急。
董傜从朔州回来后,痛哭流涕和孔穆二人说朔州城实在惨不忍睹,城墙被推倒,城内住宅商铺大半被焚毁,城内人口剩下原来的不到两成,数万朔州百姓被杀。游十郎一家老小男丁全部战死,妇孺失去下落;董倩引燃花瑞楼和楼内二十多歌姬、乐工一起自杀身亡。云盛堂分号也被烧毁,夷为平地。“太行会”当家洪老三和师弟洪老二率众偷袭,暗杀了契丹军主将,可是他们却未能在战乱中逃出生天,只有五六名好手负伤分散逃走,其余好手全部被契丹军围杀而亡。孔盛东的亲家一家也在契丹军的报复下,举家被杀光。
西面津河镇的消息回来最晚,校尉毛杰派人从西隘口赶往津河镇,津河镇云盛堂分号安旺写信回复道,津河镇已经被契丹军控制,因为契丹军防备着党项军,所以对津河镇的商家并没有太苛责,除了上缴的市税高一些,平时常去白拿些货物,总体还过得去。近一年因为党项和契丹的冲突时有发生,所以津河镇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只有往年不到一小半的盈利。
当这些消息陆续送回来,孔穆二人见大多数是坏消息,心情也跌至谷底,两人一面痛恨契丹军残忍,一面咒骂石敬瑭卖国。本来好端端的生意毁的一塌糊涂,本来兵强马壮的双宁营,人马打得只剩下个零头。
原本有四支分队,十余名校尉的双宁营,如今满打满算剩下不到三百十人,校尉这一级的军官只剩下驻守西隘口的毛杰,善庄的崔亮,上泉镇的孙寿和孙禄兄弟,棚村的李林五人。梁安丙的死让善堂里乱成了一片,这位名为师兄,实际代行师父职责的好手战死,成了双宁营最大的损失。
穆有粱琢磨再三决定派孙登云回善堂接替梁安丙,这样一来孙登云既能安心养病,也能顺道指导其他的师弟们。孔盛东心里明白穆有粱的苦心,穆有粱实在担心孙登云万一再有不测,孙家真没有其他人能顶上,这一脉万不能断送在他们二人手里。后来连在洛阳受伤残疾的梁安壬也回善堂帮忙,这才将善堂安稳住。
孔盛东最担心梁安戊,自从沙孔龙战死,梁安戊整天不说一句话,只是领着雪豹“花虎”在北山坡的地窝棚里住着,给战死的沙孔龙守着坟墓。周渝去看她好几次,但梁安戊依然没有回上泉镇,直到冬天天气冷得山上待不住,孔盛东和周渝再次去劝说,强拉着她回来,梁安戊这才回到上泉镇。
在镇上住下后,梁安戊也很少像以前一样大呼小叫,常常整日沉默,难得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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