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浓稠,将维多利亚港两岸的霓虹灯都压得有些失真。
李俊坐在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打着冰冷的玻璃。
外面风声呼啸,像是在预告着什么,而他,却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他刚给手下太子发去了一条指令,内容简单粗暴,却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关于“云社现任龙头”真实身份的假情报,他要太子在红磡体育馆的“江湖退隐仪式”上,当众“揭发”。
这盘棋,李俊早就布下了,每一步都算到了林怀乐那颗已经被猜忌和恐惧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
他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越是想挣脱,就越是会踩中他设下的陷阱。
果然,才过了两天,飞全就带着消息回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敬畏:“俊哥,林怀乐那老狐狸……果然上钩了。
他秘密联系了澳门那边的杀手集团,订了两支狙击步枪,还有一套无人机干扰设备。目标地点,就是红磡体育馆周边的几个制高点。”
李俊闻言,只是轻描淡写地弹了弹烟灰,那烟雾在他眼前弥漫开来,模糊了他深邃的眸子。
他冷冷一笑,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狠厉:“他就怕我揭发?不,他怕的是在红磡,有比他更早动手的人。这说明,他自己信了那条假消息。”
呵,这就是权力斗争的讽刺之处。
当你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反噬自身。
李俊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直接批准太子按照原计划推进仪式筹备,甚至大方地允许媒体全程拍摄。
他就是要让林怀乐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他最丑陋的獠牙。
一场精心设计的围猎,大幕才刚刚拉开。
另一边,黄志诚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
因为私自调查“丙十七档案”,他被重案组暂停了职务,成了一个闲人,或者说,一个被放逐的孤狼。
但他从没想过放弃。
他一头扎进了公共图书馆那堆积如山的旧报纸里,指尖沾染着油墨和纸张特有的霉味。
日子过得就像那些泛黄的字迹一样,沉闷而无望。
直到,他的目光被一篇刊登在1993年的不起眼的社会新闻吸引住了——《福寿园集体迁葬引发家属抗议》。
那标题本身并不起眼,可配图却像一道闪电,骤然划破了他心头的迷雾。
照片里,年轻时的方兆伦赫然在列,他穿着一身西装,面孔青涩,却透着一股隐约的野心。
而方兆伦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那男子袖口不经意间露出了半截纹身——龙头蛇尾,正是云社最高信物“蟠龙令”的象征!
黄志诚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头顶。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辨认着那纹身,没错,就是它!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记下了照片上其他模糊的信息,然后像着了魔一样,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这名男子曾任职的殡仪公司,以及他现在已经移民加拿大的消息。
他本可以向上级报告,寻求官方援助,可内心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件事,必须由他亲自去查。
警队的内部已经是一团乱麻,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况且,黄志诚清楚,他不仅仅是为了丙十七,更是为了那个在迷雾中失踪的老师,那个曾经点亮他人生航向的“黄Sir”。
他要赎罪,为自己曾有的犹豫和无力,为那些无辜的生命。
两天后,黄志诚独自登上了飞往温哥华的航班。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当地华人社区,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辗转打听了三天。
温哥华的阳光带着海洋的潮气,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终于,在一个老旧的养老院里,他找到了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老人已经垂垂老矣,满脸皱纹堆叠,眼底却是沉淀着岁月的浑浊。
他起初拒绝交谈,像一块顽石,对黄志诚的任何问题都充耳不闻。
直到黄志诚拿出了那张泛黄的报纸照片,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才终于闪过一丝微光,颤抖着伸出手接过照片,指尖摩挲着方兆伦年轻的脸。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黄志诚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养老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饭菜混合的味道,混杂着老人们的低声絮语,时间仿佛凝固了。
然后,老人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悲哀,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那天搬的不是骨灰,是活人……七个箱子,六个装疯子,一个装叛徒……你老师黄Sir,就在第六个。”
黄志诚的瞳孔骤然收缩,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炸弹同时引爆。
活人?
疯子?
叛徒?
还有老师……黄Sir!
这短短几句话,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瞬间剖开了“丙十七档案”最残酷血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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