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寻真被挨打了。
这是他进入这个世界第一次因为疼，哭了。
戒尺落在手上，眼睛比手心还肿。
“哪里来的？”
“我不记得书房里有这样的书。”
凉凉的少年嗓音从上方落下，宁寻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没告诉贺今珩这书是顾轩给他的。
因为觉得这样不好，像是在告小状。
他咬住唇，眼泪不争气簌簌往下落。
一味摇头。
看着可怜极了。
贺今珩也是在看到滴悬半空的眼泪后才放下了红木戒尺的，有这么疼？
他黑眉紧蹙，心口发闷，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使上力道。
反正这书肯定不是他书房里的。
也不会是书宁自己的。
瞧这泛黄的纸张，卷翘的边角，都是有些年头儿的象征了。所以要么是府上的谁给他的，要么是他从集市上买的旧物。
集市上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卖这些。
看那闪躲的小眼神，像隐瞒了什么。
大概率，是别人给的了。
“谁给的？”
宁寻泪眼婆娑摇头。
接着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
贺今珩像个自己家的乖小孩被带坏，却始终要维护身后的黄毛一样的愤怒家长，没好气又打了一记。
狠狠摔下。
威逼利诱都试过了，还是不肯告诉他是谁。
那本禁书过于不堪入目，瞥到一眼都令他脑子嗡嗡发懵。
事后，贺今珩只好一边给宁寻的手心吹吹上药，一边心里盘算该怎么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是小事。
若只是看书了还好，要真的趁他！在被人拐去了……
贺今珩气得头晕。
他一定要把那‘黄毛’揪出来。
-
那件事要先放一放，因为这两日贺今珩还需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一件令宁寻都好奇的事。
一件令宁寻挨罚后非常怕他，但最终还是被好奇心所战胜，主动凑上去吃瓜的事。
——方姨娘与府上后院某个年轻气壮的小杂役通奸被抓了。
——还是贺老爷亲自抓的奸。
据说人到的时候，两人正在后院堆放杂物的柴房里打得火热。
那时候刚进入后半夜，整个贺府都陷进沉睡，被奔走相告的吃瓜声闹醒，没人睡得着了。
抓奸的时候，贺今珩也在。
方姨娘和那名青年杂役一同光着身子被压在了前厅。
冰寒地冻的天气，两人冷得嘴唇颤抖不止，哭喊声都变成了好冷啊。
“真没想啊，咱们方姨娘竟然是这种人！”
“她什么出身你不道啊，市井出来的，骨子里风尘狐媚，呸！”
“亏得咱们老爷和少爷对她那么好！”
贺府上下灯火通明，你一句我一句将唾沫吐在方姨娘和私通的青年身上。
也有想在贺老爷那露露脸的，抬脚便是踹。
两人冷到求饶也不求了，冷得互相抱在一起取暖，气得贺老爷命人抬下去关柴房。
他恨这对奸夫贱妇的求饶声传遍贺宅，即使想要遮掩家丑也没那挽回的余地。
因为全府都知道了，根本瞒不住。
最终让方姨娘无法翻身，也让贺老爷铁了心要把人赶走的是另一件事——
现场府宅内的一名小杂役收到贺今珩的暗示，上前状告方姨娘。
说几年前贺今珩落水并非意外，当时他是目击者，这是方姨娘的奸计！
多年情分，早已没了爱情，如果说被带了绿帽的贺老爷只是觉得丢脸，后面这一件事才是真正彻底的触怒了他。
前者只失了德，后者是杀人。
不过贺今珩也不指望真能将女人送进大牢。
因为没有证据，受他所指出来见缝插针告状的不是真的人证。
这也是前世他毒酒下肚那一刻女人亲口告诉他的。
这件事做的没有证据。
但也不需要证据。
在方姨娘通奸事迹败露之后，此刻提到任何关于她的不好的事，都会让人相信。
再过两个时辰，方姨娘品行败坏私通府宅男人，还有蓄意谋害嫡子的恶毒形象，就会传遍街坊邻里，成为之后一年半载内的饭后闲谈。
哪怕上一趟街，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这一切，都在贺今珩的意料之中。
-
珩院离得实在远，宁寻又是被挨了罚流着泪体力不支沉沉睡去的，他是贺府上下唯一一个没有被这场闹剧吵醒的人。
但他终究没有睡得太死。
街头鸡一打鸣，天边刚翻出鱼肚白，泄出一抹光亮，就神经敏锐醒了。
求饶般的唔了声。
手心隐隐传来痛意。
其实，后来贺今珩是让他在床上罚跪的——将那本书捧着举高到头顶，对着墙面壁思过，想通了供出来是谁之后，才可以把书放下去。
但当时比较晚了。
贺今珩又道有事要出去。
宁寻困意袭来，脑袋一垂一垂，枕着床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举着两只微微肿起的手，小心翼翼下床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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