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的话音未落，褚枫喉间陡然泛起一股腥甜，像吞了块浸在血里的铁。
他猛地捂住胸口，只觉体内有团火在疯狂乱窜——那不是寻常灵力翻涌，而是魔气！
漆黑如墨的气团从丹田处炸开，顺着任督二脉直往上冲，所过之处，经脉像被架在炭火上炙烤，灼痛钻心。
“啊……啊……”
褚枫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如蛇。
血管在皮肤下虬结着膨胀，原本清亮的青筋此刻泛着诡异的紫黑，像被墨汁浸透的藤蔓，顺着胳膊往手背攀爬。
更骇人的是骨骼，肩胛骨发出“咔咔”的摩擦声，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掰扯他的骨架，每动一下都疼得他倒抽冷气。
褚枫踉跄站起，颤抖着抬起手掌。
掌心赫然浮着团黑雾，像被搅乱的墨池，雾气中隐约能看见细碎的魔纹流转。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视线扫过自己的手臂——青筋已完全变成漆黑的粗蚯蚓，正随着心跳的节奏突突跳动，连皮肤都被撑得发亮，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不……”
他喉咙发紧，声音里带着惊恐。
颈侧的刺痛让他猛地偏过头。
感觉出异样的褚枫化掌为镜，照见他后颈的皮肤下，有幽蓝的光带在游走——那根本不是脉络，倒像是活物！
幽蓝光带所过之处，原本红润的血色迅速褪成青灰，皮肤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连汗毛都泛着死白。
“任老……”
这一声尖叫像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
褚枫此刻瞳孔剧烈收缩——方才还清晰的视野里，此刻浮起点点黑斑，像是有无数蚊虫在视网膜上啃噬。
“你说……魔气反噬？”
他的声音里没了先前的急切，只剩彻骨的寒意。
指尖触到颈侧的皮肤，竟摸到一层黏腻的冷。
那是魔气在皮肤下凝结成的黑霜，顺着毛孔往外钻，在他手背上凝出细小的黑晶，像极了方才被绞碎的黑蛟鳞甲。
塔内的五曜镇世碑突然剧烈摇晃，原本缠绕碑身半透明的黑蛟竟兀自燃烧了起来。
火苗化作诡异的青绿色，褚枫望着火光中折射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喉间又泛起腥甜。
这一次，他看清了——倒影里的自己，眼白泛着血丝，瞳孔深处浮着幽蓝纹路，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是……魔气……”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崩溃的颤抖，“它在……吃我……”
话音刚落，褚枫只觉得眼睛一阵剧痛，塔内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无数细碎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有万千亡魂在他耳边啃噬耳膜。
暂时失明的褚枫神识也跟着一痛，神识之下悬浮的五曜镇世碑正渗出漆黑雾霭，碑身的裂痕里，那幽紫、深青、黯红三色魔焰突然暴涨。
更糟的是，记忆开始混乱。
“啊……”
褚枫抬头，瞳孔骤缩。
七层塔灵原本流转的金光不知何时变了颜色，幽紫、深青、黯红三色魔焰正顺着塔纹疯狂蔓延，将整座塔灵染成血色。
最中央的五曜镇世碑悬浮在半空，碑身的裂痕里涌出更多黑雾。
那些黑雾竟凝成一张张人脸——是他曾斩杀的魔蛟、是他误杀的无辜修士、是所有被他带入塔中的冤魂！
“还我命来……”
“你以为吞噬我们就能逍遥？蠢货！”
“你的灵根，你的修为，都要变成我们的养料！”
无数尖啸在塔内炸响，褚枫的识海被撕成碎片。
他捂住耳朵，却听见更清晰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冷笑：“原来你怕了？怕被魔气吞噬？那你当初为何要贪那塔灵的力量？”
“我没有……”
褚枫摇头，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抹狰狞的弧度，“我只是……想变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魔气的闸门。
褚枫的眼白泛起血丝，瞳孔深处浮起幽紫纹路。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魂残息正在欢呼，它们顺着经脉冲进丹田。
原本清亮的真气变得浑浊，每运转一次，便有一缕黑烟从七窍溢出。
“任老……”
褚枫再次开口，恢复了原本声音，反而带着几分戏谑，“你说……我现在算什么？”
“想不到这五曜镇世碑已然被魔化！褚枫，快舍弃这五曜镇世碑，不然你也很快会被魔化的！”
任老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见褚枫的指尖正渗出乌晶，那些乌晶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他看见褚枫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他的衣襟。
他更看见，褚枫的身后，一个由黑雾凝聚的身影正在成型——那是所有被吞噬魔魂的集合体，獠牙外露，眼中跳动着和褚枫眼底一样的幽紫火焰。
“魔……魔化……”
黑暗中，褚枫笑了。
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魔焰的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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