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桂和胡椒,的确同为木香,但此两样的辛辣却是过冲。沉香和檀香却是不然,雅香前排,实是随身首选。”
上官惠也不急,只问可还有其它?
淑兰正好走到与母亲相对的一角,闻言摇头,却是站定在原处。
上官惠笑问:“那便换为娘来问。”
淑兰赶紧重新走回,又再坐下:“母亲请说。”
“方才你可说了‘应景’二字?”
淑兰一顿,点头。
“好,即要应景,那你先说,昨日府医是何种装束?敷药时房内可有开门开窗?”
淑兰又是一顿,想了想,对母亲所问一一回应。
上官惠道:“好,方才你我母女所说一共五款木香,你都见过,那便依着辛辣浓淡排个顺序。”
淑兰不明母亲意思,但还是遵照要求,从最浓到最淡,排列出胡椒、肉桂、降香、檀香、沉香这么一个顺序。
上官惠听罢未作评价,却是再道:“这个辛辣排列,是以何种样态排列?”
“自是粉末。”
“好。”上官惠微微一笑,看着自己女儿道,“依你描述,香气之中闻得辛辣,而昨日那间屋里又是槅门微掩且窗半开,外头更是从早到晚皆是好天气,如此,既同为粉末,就照你所排列的顺序,为娘所说前三样,是否更为合理一些?”
淑兰眼尾一跳,方才那种抓住某种思绪又被溜走的感觉再次袭来,她都觉着话到嘴边了,可再一张嘴,却只剩下:
“但那辛辣并不十分明显。”
上官惠掩口垂眸,再抬眼时,眼底笑意尚在,只还继续对着女儿道:
“你说府医空手进来,身上亦无明显配饰,假设用香,顶多也就是个袖中小袋,能有多少分量,何况装在袋中又拢在袖里,屋内又非门窗紧闭,这般情状,以合理论说,你还能闻见多明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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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母亲,上官惠并未一上来就否定女儿的猜想,她不仅没有卖弄长辈权威,甚至反过来还鼓励女儿大胆设想。
作为礼部掌香官员的亲眷,且自身对香料也颇有心得,说上官惠的猜想便是答案并不为过。
但她并未这么做。
上官惠并不盲目认定自己说的就是对的,她也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反倒通过连续发问,借由让淑兰自己作答,使其在这个过程中梳理思考,并最终以自身理解化用出一套理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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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淑兰一听即懂。
就见她恍悟地“哦”了一个长音,随即又来抱自己母亲,道:“女儿懂了,若非本底浓烈,我俩无以闻得那般清楚。”
上官惠欣慰笑笑,一边任由淑兰继续粘她身上,一边却又再道:“不过,为娘也还不能拿定必是五样其一,况且,此香是否源于香囊,为娘亦还存疑。”
淑兰一听,又复端坐,认真看着母亲问说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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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制那香袋,不以价格论说,则檀香之醇和必是首选,降香次之,而沉香再次。
此三样,恰巧也是淑兰最初所提,如今也为其自己所推翻。
淑兰也说,若要细论,最是檀香不像,一则带了奶甜,且味醇;而降香虽有辛味,其花香却更胜一筹,也不合适;倒是清幽绵长的沉香,其味最是符合所闻清冽,但沉香的香气扩散不及檀香肉桂,需得靠得很近方能品闻,再者沉香贵重,一位医者,即便负担得起,也鲜少舍得以其制香,便是制得香囊,也不过私享之用,断不可能“闻香一大片”。
而剩余的胡椒与肉桂。
虽肉桂之香气最适宜秋冬,然日常用之,多是刨作薄片或切剁成小块,混些别的香料,置于箱奁之中,以防虫蛀异味,确有奇效。
至于胡椒,因其辛辣味的确太过直冲,更多见于食材料理,或是与肉桂一般,以完整颗粒状使用,放置于米缸或箱奁角落,驱赶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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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母亲的柔声细说,淑兰频频点头。
诚如淑兰自己适才所讲,雅香排行,沉香、檀香两样历来前排爱用。
若府医是哪家公子,身带衣香并不奇怪,但这却是一名医师。
要说外祖母家里这位孙姓府医,此人早已声名在外,便是淑兰这样的闺阁小姐,也或多或少能在女眷之中听到提及。
最是难得的,坊间那些传闻,即便说其性情古怪,末了也不过就是“寡言少语,平日几不与人闲话”,而在医术上对其评价却是一面倒的夸赞。
近期淑兰也算与其颇多接触,如今让她来评,亦会赞同此前传闻——孙府医绝非闲散人,话少不是“惜字如金”,而是“言简意赅”,其偏重实务,衣着也以整洁为要,未见任何花里胡哨。
诚然,单就上官家府医此一项,只要孙大夫开口,香料上的开销根本无需他操心,更何况他也时常要与其余高门大户打交道,正因如此,多少药行希望将其奉为座上宾,只不过皆为他所拒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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