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陶土岗,踏着渐软的枯草向北而行,三月后,一片辽阔的草原铺展在天际。
羊群如白云般散落在绿毯上,几顶蒙古包的毡顶在风中微微起伏,晾晒的羊毛在阳光下泛着蓬松的光泽,
几位老阿妈坐在毡房前搓着毛线,纺锤转动的“嗡嗡”声与远处的牧歌交织,像首温柔的草原谣——这里便是以手工擀毡闻名的“毡匠营”。
营盘中央的老榆树下,坐着位正在鞣制羊毛的老阿妈,姓其其格,大家都叫她其其格阿妈。
她的手掌被羊毛磨得发红,却灵活地将羊毛在木盆里反复揉搓,皂角水泛起细密的泡沫,羊毛在她掌心渐渐变得洁白柔软。
见众人走近,她扬起满是笑意的脸,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细碎的羊毛:
“这羊毛要揉三遍皂角水,才能去净油脂,变得像云朵一样暖,现在的年轻人嫌麻烦,都去买化纤毯,哪知道羊毛毡的好。”
艾琳娜抚摸着蒙古包的毡壁,厚实的毡层里夹杂着彩色的毛线,针脚细密均匀,忍不住问:
“阿妈,这里的擀毡手艺传了很久吧?”
“七百年喽,”其其格阿妈指着远处的羊群,“从成吉思汗时代就有毡匠营,那时候我们的祖先跟着军队走,擀出的毡毯能挡箭雨、抗风寒。
我年轻时跟着额吉学擀毡,光练搓毛绳就练了两年,额吉说毡是羊毛做的骨,要掺三分力气、七分耐心,才能擀出好东西。”
她叹了口气,从毡房角落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几卷泛黄的毡样,上面用彩线绣着擀毡的步骤、羊毛的配比,标注着“春毛宜做薄毡”“秋毛适合厚垫”。
小托姆拿起一块毡样,羊毛的纹理清晰可见,上面的彩线绣着简单的工具图,标注着“木杖需长五尺”“石碾重三十斤”。“这些是擀毡的图谱?”
“是‘毡艺经’,”其其格阿妈的儿子巴图抱着一捆羊毛走来,靴底沾着草屑,
“我阿爸记的,哪类羊毛适合做毡帽,哪类适合做毡毯,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有这擀毡的力道,”
他指着毡样上的针脚,“是祖辈们跪在毡上试出来的,轻了不紧实,重了易断裂,要像抚摸羊羔一样,轻重得宜。”
他指着最旧的一块毡样,边缘已经磨损起毛,“这是民国时的,上面还记着战乱年怎么省羊毛,说要往里面掺骆驼毛,才能既保暖又省料。”
沿着草原的小径往里走,能看到不少废弃的毡坊,木架上的羊毛已经发黄板结,地上散落着断裂的木杖,只有几处仍在使用的毡坊里,还堆着待擀的羊毛,空气中飘着皂角的清香。
“那片是‘祖坊’,”其其格阿妈指着最大的毡坊,“营里的老人们轮流守着,说不能让祖宗传下的手艺断了。
我小时候,营盘里到处是弹毛的、搓绳的、擀毡的,新毡做好了要敬长生天,送邻居要剪一角,晚上就在毡房里听老人讲毡匠的故事,哪像现在,年轻人都去城里卖羽绒服了,营盘静得能听见羊毛落地的声响。”
毡坊旁的弹毛架还保留着传统的样式,木框上的牛筋弦绷得紧紧的,墙角的石碾子上还沾着羊毛纤维,碾盘上的凹痕是常年滚动留下的印记。“这羊毛要用弓弦弹,”
其其格阿妈拨动牛筋弦,蓬松的羊毛随着震动飞扬起来,“弹得越匀,毡越软和,机器弹的羊毛看着蓬松,却没这股子韧性。
去年有人想把弹毛架改成电动的,被老人们拦下来了,说这是营里的魂,不能换。”
正说着,草原上来了几个开着越野车的人,拿着卷尺测量毡毯,嘴里念叨着“出口标准”“批量生产”。
“是来收毡的商人,”巴图的脸色沉了沉,“他们说手工擀的毡不平整,要我们改成机器压制,还说要往羊毛里掺化纤,说这样成本低。我们说这毡要靠手擀、太阳晒,他们还笑我们‘守着羊圈喝冷风’。”
傍晚时分,夕阳为草原镀上一层金红,其其格阿妈突然起身:“该铺羊毛了。”
众人跟着她走进“祖坊”,只见她将弹好的羊毛均匀地铺在竹帘上,又撒上些彩色的毛线:
“这叫‘镶边’,红的像火焰,蓝的像天空,都是心里的念想。老辈人说,擀毡要敬羊毛,羊给了我们温暖,我们要让羊毛在毡里重生,就像做人,要懂感恩、知回报。”
小托姆突然发现,某些毡毯的边缘绣着奇怪的图案,有的像太阳,有的像奔马。“这些是装饰吗?”
“是‘毡语’,”其其格阿妈拿起一块绣着羊角的毡垫,“老辈人传下来的,每种图案都有说法,太阳代表光明,奔马代表自由,都是对生活的祝福。你看这个回纹边,”
她指着一块毡毯,“是说日子要循环往复,平安顺遂,都是一辈辈人绣在毡上的期盼。”
夜里,月光洒满草原,其其格阿妈坐在毡房前,望着晾晒的毡毯:“以前擀毡讲究‘三不省’,羊毛不省、力气不省、心思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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