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那不是演的，是真被刚才那一瞥给吓到了。
那座尸山里的眼珠子，浑浊、暴虐，带着一股子要把活人嚼碎了咽下去的邪性。
但他必须得稳住。
“噗。”
林七夜牙齿一合，狠心咬破了舌尖。
一股铁锈味的腥甜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他猛地一口血雾喷在面前的空气里，手指胡乱在虚空中画了几个鬼画符。
“以血为引，以魂……咳咳咳！”
他装模作样地剧烈咳嗽起来，身子晃得像风里的枯草，仿佛这一口血喷出去就要了他半条老命。
吴痕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但他反应极快，立马一脸焦急地扶住林七夜：“老先生！撑住啊！算出方位了吗？”
“要是算不出来，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瞎子手里！”
这话是说给霍德尔听的。
霍德尔那双灰白的眼珠死死锁在两人身上，耳朵微动，他在听心跳。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狂乱的搏动，
抬起满是血污的手，笔直地指向那座刚刚睁眼的尸山。
“在那儿……”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濒死的虚弱，
“死气最浓郁之地……生机被骨骸掩埋……我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哭声？”霍德尔原本像冰块一样的脸瞬间崩裂，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她在哭？”
“就在那座山的腹地。”林七夜赌咒发誓，语气笃定得像真的一样，
“那里有极强的封印，我的精神力探进去差点被绞碎。”
“除了关押重要的人，谁会费这么大劲设这种禁制？”
逻辑闭环了。
霍德尔根本没怀疑。
在他看来，这两个凡人蝼蚁在他面前连撒谎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林七夜刚才的心跳确实在那一瞬间加速到了极致——那是恐惧，是对“禁制”的恐惧。
“很好。”
霍德尔丢下这两个字，身形骤然虚化。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废话。
下一秒，一道漆黑的残影已经在千米之外。
看着那个杀神远去，吴痕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妈的，吓死老子了。”
吴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胆子是真肥啊，那是活的！你让他去砍一个活的怪物？”
“不然呢？让他砍我们？”
林七夜也没好到哪去，瘫坐在岩石边大口喘气，刚才那一口舌尖血是真的疼，
“这叫祸水东引。”
“趁这瞎子跟那怪物狗咬狗，赶紧撤。”
他伸手想把地上的血迹擦干，毁尸灭迹。
“走走走，这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吴痕爬起来就要去拉林七夜。
然而，两人的手还没碰到一起。
“当——！！！”
一声巨响，震得两人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拿着两块巨大的钢板在耳边狠狠对拍。
地面剧烈震颤，碎石子像跳豆一样在地上乱蹦。
林七夜猛地回头。
远处那座巍峨的尸山脚下，霍德尔手中的黑暗巨斧已经狠狠劈了进去。
但他预想中的山石崩裂并没有发生。
那柄足以劈开城墙的神斧，竟然像是劈在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合金上，溅起了一串刺目的火星。
“什么东西？”吴痕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那个让林七夜头皮发麻的画面出现了。
整座“山”，动了。
那根本不是山体的晃动，而是某种庞然大物起床时的舒展。
覆盖在表面的无数尸骸哗啦啦地往下掉，露出了下面苍白、森然的巨大骨骼。
那是一只手。
霍德尔劈中的，仅仅是这只巨手的一根指节。
“吼——！！！”
一声来自远古的咆哮声浪，实质化地横扫开来，瞬间吹散了周围数公里的灰雾。
一颗巨大的、如同宫殿般的白骨头颅，缓缓从尸堆中抬起。
那原本空洞的眼眶里，两团幽绿色的鬼火“呼”地一下燃起，直勾勾地盯着脚下那个渺小的黑点。
霍德尔握着斧头的手在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反震力震裂了他的虎口。
即使是神，在面对这种超出认知的庞然大物时，也会有一瞬间的呆滞。
但这呆滞是致命的。
那只白骨巨手看似笨重，实则快如闪电，带着排山倒海的风压，
像拍死一只苍蝇一样，狠狠扇了下来。
“嘭！”
一声闷响。
大地崩裂，烟尘冲天而起。
霍德尔原本站立的地方直接出现了一个百米深的大坑。
“卧槽……”吴痕张大了嘴巴，这一巴掌要是拍在他们身上，估计连拼都拼不起来。
烟尘未散，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坑底瞬移而出，悬浮在半空。
霍德尔身上的黑袍碎了大半，露出苍白的胸膛，嘴角挂着一缕黑色的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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