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实验室泛着冷白色的光，凌霄盯着基因模组为 A 的小鼠，喉结上下滚动。它此刻正剧烈抽搐，粉色的鼻尖渗出细小血珠，在恒温箱的蓝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培养皿里的对照组小鼠却依旧活蹦乱跳，啃着胡萝卜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不可能……” 凌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实验日志上的墨迹被冷汗晕开。他调出基因序列比对图，显微镜下的碱基对排列整齐得如同精密的齿轮，可现实却如脱缰野马。三天前，他还满怀期待地给导师发邮件，说这次的 CRISPR-Cas9 优化方案或许能攻克早衰症的基因缺陷，此刻那些激昂的措辞仿佛都成了嘲讽。
突然，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从走廊尽头传来。凌霄的脊背瞬间绷紧，他记得值班表上今夜只有自己。抓起解剖刀的刹那，实验室的玻璃门被缓缓推开，月光顺着门缝流淌进来，勾勒出个熟悉的轮廓 —— 是导师陈正明。
“这么晚还在忙？” 陈正明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手里握着保温杯，蒸腾的热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雾，“我刚收到你的实验报告，别太焦虑，科研本就是在失败中摸索。”
凌霄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解剖刀在实验台上划出细小的火星：“可是 A 组的症状完全不符合理论推演，就像……” 他突然顿住，陈正明的皮鞋尖已经抵住了他的脚边，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一丝陌生的檀木香。
“有时候意外发现比按部就班更有价值。” 陈正明俯身查看观察笼，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的沉香手串，那是上个月某个生物科技公司老总送的礼物，“或许我们该换个角度，比如……” 他突然伸手抓住抽搐的小鼠，指腹轻轻按压它的腹部，“检查下消化系统有没有隐性病变？”
凌霄僵在原地，看着导师熟练地操起手术刀。在陈正明专注解剖的侧影里，他想起三年前初入实验室的场景。那时陈正明还没有这么多应酬，会带着他们通宵调试仪器，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科研热忱。而现在，那些学术会议邀请函和商业合作邀约几乎填满了导师的日程表。
解剖结果让凌霄瞳孔骤缩。A 组小鼠的肠道黏膜出现了大量黑色斑块，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灼伤。更诡异的是，那些斑块正在缓慢蠕动，在显微镜下呈现出类似活体细胞的形态。他调出所有实验数据，发现从注入药剂的第七个小时开始，小鼠的肠道菌群就出现了异常增殖，而这个时间点，恰好是他离开实验室去参加学术讲座的时段。
“申请独立实验室。” 凌霄在给校领导的邮件里敲下这句话时，窗外的梧桐树正簌簌掉落枯叶。他已经连续三天睡在实验室的折叠床上，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一拳。拒绝了陈正明 “资源共享” 的提议后，他明显感觉到实验室的氛围变了 —— 试剂柜的密码被更改，恒温箱的温度莫名波动，甚至有次培养的细胞样本里出现了不明毛发。
就在他准备向校方提交详细的实验异常报告时，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封匿名邮件。黑色背景上只有一行猩红的字：“别再追查，否则你会和林远一样。” 凌霄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林远是他的师兄，半年前因 “实验失误” 导致实验室爆炸，如今仍躺在重症监护室。
深夜的校园静谧得可怕，凌霄抱着备份硬盘往校外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实验楼后的竹林时，他听见窸窸窣的响动。握紧防狼喷雾转身，却只看见满地狼藉 —— 几个摔碎的培养皿里，流淌着泛着荧光的绿色液体，那是他昨天丢失的基因编辑试剂。
“谁在那里！” 他的喊声惊飞了栖息的夜枭。在扑棱棱的翅膀声里，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液体边缘有拖拽的痕迹，顺着痕迹找去，竹林深处的泥地上印着半个模糊的脚印，鞋跟处卡着细小的沉香木屑。
回到出租屋后，凌霄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他调出林远事故前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查看。画面里，林远在爆炸前曾收到一个快递盒，拆开后神色骤变，抓起手机似乎要打电话。可惜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的画面被人为删除了。
他开始疯狂查阅文献，试图找到与肠道黑色斑块相关的研究。在一篇二十年前的冷门论文里，他发现了惊人的相似案例 —— 某地下实验室曾秘密进行基因融合实验，将噬菌体与人类基因片段结合，实验体出现了类似的肠道病变，最终因免疫系统崩溃而死亡。论文末尾的致谢名单里，陈正明的名字赫然在列。
窗外开始下起细雨，凌霄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实验室的警报系统发来消息：B 组小鼠出现异常行为。他抓起外套冲出门，雨水打湿了眼镜片，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实验室，眼前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 ——B 组的五只小鼠正在互相啃食，鲜血溅满了透明的观察笼，而本该监控这一切的摄像头，不知何时被贴上了黑色胶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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