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心有指向一般，陆枭将脑袋微侧，目光落在自己身旁。
他心里惦记、嘴上念着的人，现在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握着他的手安然入睡。
陆枭心底发涨，一股一股的酸涩往外蔓延，在他的记忆里，每次醒来江川都是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何时何地，情况是好是坏。
他不敢去想这些夜晚江川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一定会觉得孤独害怕，但是又强忍着不哭，全部憋着自己一个人消化……
心脏止不住地发疼，连带着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陆枭再也忍不住地握紧江川的手喊道：
“阿川醒醒，我回来了。”
没唤两声，江川的眉眼便有了微动，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双蓝眸。
猛地坐了起来，“陆枭你醒了？！”
江川明显地有些慌乱和喜悦，下意识地就要去叫裴冽和许星纯。
可这时，陆枭却用异能挣开了身上所有的束缚，将转身要走的江川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江川原本还有些懵，一下被一股大力拉扯手臂，随后撞到床沿，跌落在陆枭怀里，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阿川是我，陆枭。”
江川僵在陆枭怀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枭现在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以前？
直到陆枭又重新说了一遍，“阿川别怕，我回来了。”
这一刻，江川才明白自己没有听错，现在抱着自己的人就是那个日日夜夜期盼的人。
又苦又甜的泪水一下蓄满眼眶，像挂线珍珠般落了下来。
江川声音颤抖：“陆枭，真的是你吗？”
“是我阿川，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对不起……”
陆枭隔着衣衫也感受到了湿意，顿时心如刀割般绞痛，除了紧紧地抱住和道歉，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怀里的人。
闻言，江川抓住陆枭衣摆的双手，终于忍不住同样地紧紧拥抱陆枭，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搂住，好像在竭力保护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又好像在反复确认面前的陆枭是否真实。
陆枭一下一下地顺着江川的背，本想安慰人别哭，可又觉得江川需要一个发泄。
于是只好在人耳边轻轻地亲吻，一遍遍诉说着“对不起”和“我爱你”。
“妈的，呜呜呜呜，陆枭你混蛋！”
“嗯，我是混蛋，我把你丢了这么多天，我真该死！”
“不许说那个字！呜呜呜——”
“好好好，我不说，我就是混蛋，大混蛋！”
江川的哭声里，蕴含着委屈、开心，难过、惊喜，各种情绪交织着犹如苦涩的烈酒浇透陆枭的心底。
终于抵挡不住地，他的眼角也流下了泪水，只不过他的更为隐忍和克制，他本不应该哭，他应该坚强地做江川此刻的依靠，可他真的好心疼江川。
如果自己能再早一些清醒过来，那该有多好……
所以说到底，自己就是个混蛋！
陆枭开始痛骂自己，江川听着听着就渐渐收起了哭声，哽咽着掐着人的手臂道：
“行了，你骂自己骂那么狠干嘛？没必要！”
陆枭手臂痛，但忍着，别说掐了，就算现在江川揍他一顿，他都不会吐出一个痛字。
身体上的痛，哪能比得上江川心里面的痛。
“阿川，真的很对不起，我应该更早一些清醒过来……”
江川拉高陆枭的衣摆，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擦在陆枭衣服上，然后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陆枭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一点地在进步，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
他隐约觉得，这一次能实现一步就大跨越的恢复，肯定同陆枭的自主意识脱不了干系，他必定是强烈地渴望恢复，才能战胜得了母体病毒。
所以，陆枭其实一点也不混蛋，他很努力了。
陆枭的手掌轻轻触碰上江川的脸颊，拇指在颧骨下轻轻摩挲。
声音隐忍：“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这脸，感觉足足少了一两肉，眼底下，也是一片青黑，明明是最爱整洁的人现在却胡子拉碴。
陆枭实在是心疼，暗暗发誓，接下来一定要把从前的江川养回来。
江川因为哭过所以眼圈还红红地，就算随意说两句话都让人感觉充满了委屈，像个凶狠的奶猫：
“怎么，嫌弃我？”
“没有！”陆枭当即否认，“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别这样说。”
江川哼笑，原本他也想挑陆枭的一些毛病，可他挑不出，因为陆枭被他照顾的很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就算是因为昏迷睡了几天只能吊营养液，醒了之后也都还是会被他各种食补补回来。
他现在的心底其实无比地开心，老天保佑，陆枭终于恢复成了他最爱的那个模样。
收了收脸上的情绪，江川望着陆枭的眼睛，想要把自己最真实的心意传递过去，让陆枭明明白白地知道。
“陆枭，我爱你。”
落针可闻的夜，这五个字像是琴鸣，悠悠传入陆枭的耳朵，然后钻进心里，一下激起一大片涟漪。
咕咚，咕咚，咕咚，心底先是一颤，随后一片滚烫。
陆枭微微红了眼。
他记得，他都记得，“我爱你”这三个字，江川在这段时间里对他说了无数遍。
以前让江川说一次都得求着来，还得是在床上才行。可江川现在，却恨不得对自己一天说上百遍。
这是有多害怕，才会觉得亏欠。这是有多后悔，才会遍遍重复。
倘若自己真的挺不了这一关，江川该怎么办？
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陆枭扼制住自己不要去想不会发生的事情，之前不会发生，现在不会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
江川爱自己，会陪自己一辈子，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当然要好好活着！
“我也爱你，江川。”
“还有，谢谢你，一直坚持到现在。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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