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屋的铁门在身后扣死时，夏鹿杰的指节轻轻抵了抵墙面。
潮湿的铁锈味钻进鼻腔，他能听见林晓雯的军靴声在门外停顿两秒——那是她习惯性检查门锁的动作。
月光从巴掌大的小窗斜切进来，照在他怀里的照片上，白思楠发梢的樱花被镀了层冷银。
"林首领。"他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更稳，"你扣我在这里，能挡住第七号持有者的炸弹，还是能挡住陈海的暗箭？"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
"你倒会算账。"林晓雯的声音隔着铁皮传来，带着硝烟熏过的粗粝，"三天前你说'白思楠的线索比陈海更重要'，现在人家直接拿基地当人质。
我给你十分钟，说不清楚'钥匙'到底是什么——"
"让我审沈墨。"夏鹿杰打断她。
铁皮外的呼吸声突然加重。
他想象得出林晓雯此刻的模样：眉峰拧成刀，叼着的烟在指尖明灭，军大衣下摆被夜风吹得翻卷。
这女人从不在谈判里先露底牌，但此刻基地存亡悬在刀尖，她的耐心正在崩断。
"凭什么？"
"因为沈墨说他来自第七号基地。"夏鹿杰摸出老李今晚塞给他的纸条，"因为你我都清楚，光靠加密通讯器的威胁信，查不出对方虚实。"他把纸条按在窗沿，月光刚好照亮"她未死，慎言"六个小字，"更因为......"他顿了顿，"我需要确认，白思楠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复制品'。"
门外的沉默持续了三十秒。
夏鹿杰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第二十七下时，锁扣哗啦作响。
林晓雯掀开门帘的瞬间，风卷着她身上的火药味灌进来："跟紧了。"
基地深处的审讯室比铁皮屋更冷。
沈墨坐在木椅上，手腕被特质合金链锁着，看见夏鹿杰进来时，居然笑了笑。
他的灰外套洗得发白，领口沾着草屑，像真正的流浪者，但眼底那抹冷静却让夏鹿杰想起前世见过的、在实验室里操作仪器的研究员。
"你说你是第七号持有者的使者。"夏鹿杰拉过椅子，与他隔着桌子对视，"保护我？"
"完整的钥匙不该死在半成品手里。"沈墨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进深潭，"白思楠是初代试验品，陈海的人在她脑内埋了定位芯片；林晓雯的基地地下三十米有辐射源，是陈海用来诱发异能者失控的陷阱——这些，你重生前知道吗？"
夏鹿杰的瞳孔骤缩。
后颈的装置突然发烫，像被火钳烙了一下。
他想起前世白思楠失踪那晚，老宅地窖确实有奇怪的嗡鸣声；想起林晓雯的队员上个月突然发疯，当时他以为是丧尸病毒变异......原来都是人为。
"你怎么知道我重生？"
"因为钥匙的每一世，我们都在观测。"沈墨抬起被锁链勒红的手腕，"第七号基地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完整钥匙的觉醒。
你以为白思楠留的退烧药是巧合？
那是我们在她意识崩溃前最后一次传输的指令——"
"够了。"林晓雯突然插话。
她靠在门边，手指扣着腰间的枪柄，"唐婉儿刚发来消息。"她扔过一台平板，屏幕上是白思楠的档案：2019年春，自愿加入"钥匙计划"，手术记录里写着"核心碎片植入失败，意识残留度37%"。
夏鹿杰的指尖在"自愿"两个字上顿住。
前世暴雨夜白思楠抓着他手腕说"你一定要活着"时，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突然在皮肤上发烫。
原来她不是被丧尸掳走，而是......
"她知道自己会失败。"唐婉儿的声音从平板里传来。
夏鹿杰这才发现她和程旭挤在监控室，程旭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显然刚从电脑前抬头，"我们破解了她大学时的云盘，最后一条日记写着：'如果碎片选不上我，至少能给杰哥留半盒药。
'"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夏鹿杰后颈的装置开始震动，像有根细针在往骨头里钻。
他捂住后颈，听见皮肤下传来细碎的共鸣声——那是前世在实验室里，核心碎片与他心脏共振时的声音。
沈墨盯着他的动作，眼里闪过光："觉醒了？
完整钥匙的力量，从来不会真正消失。"
"闭嘴。"林晓雯的枪已经上膛，"夏鹿杰，你——"
警报声骤然撕裂夜色。
林晓雯的通讯器炸响，队员的声音带着颤："外围发现武装人员！
数量至少三十，带着热武器！"她转身冲出门的瞬间，夏鹿杰看见监控屏幕里，月光照亮了为首女人的脸。
是白思楠。
她穿着黑色战术服，发梢没有樱花，沾着血。
她站在废弃卡车的顶棚上，枪口抬起来时，月光落在她左眼下方的疤痕上——那是前世丧尸抓伤的痕迹，不可能愈合的痕迹。
"夏鹿杰。"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冷得像冰锥，"你不该回来。"
审讯室的灯彻底熄灭。
夏鹿杰摸着黑抓住沈墨的锁链，后颈的震动变成灼热的洪流。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远处的脚步声，还有沈墨在黑暗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不是复制品......她是钥匙的第一重保险。"
基地外围的火光突然炸开。
夏鹿杰贴着窗户望去，白思楠的身影在火光照映下忽明忽暗，她的枪口始终对准审讯室的方向，像在等待什么。
而他后颈的装置，正在发烫的同时，缓缓裂开一道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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