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雾。
朝兮过去也曾经失明过，但那是因为在黑暗的地下待了太久，所以失明之时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但眼下，他却感觉像坠入了白色的云端，眼前只有挥之不去的浓雾，哪怕把手伸到了眼前，亦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浓白色。
黎簇给的药可能没用，这朝兮早是想过的，毕竟是提前服下用于预防的药，跟失明后再用药治疗是两个概念。
再者，他始终就觉得那什么小沧浪不靠谱，所谓的老方子，具体是什么效用，什么时候开始生效，都是未知数。
起初黑瞎子还说这药方子能治痔疮呢。
吴邪大抵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苦笑着打趣：“哥儿几个，有谁有痔疮么？这药不管失明，说不定管痔疮才是正对症，咱们也不算白遭一回罪。”
那又苦又臭的中药汤子，朝兮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思量着等回去以后就把小沧浪的盘口全都砸了，好好出口恶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拿假药糊弄人。
“可能……还没起效。”张海楼的话语明显底气不足，“但……但是我还记得路……”
众人沉默片刻，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毕竟张海楼是唯一来过这里的人。
可是就像老天爷嫌他们运气不够差，喝口凉水都往里掉石头，众人跟着张海楼继续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变故骤生。
起先是吴邪，毫无预兆地喊了一嗓子，说：“有东西咬我的腿！”
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未知的恐惧迅速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头，几乎同一时刻，他们各自摸到了趁手的武器。
吴邪也掏出了登山刀，忍痛挥刀，利刃划过了某种有韧性的皮肤组织，随即有腥臭刺鼻的液体喷溅在他的面罩上。
吴邪喊道：“好像是个大家伙！”
话甫落，四面八方传来了某种令人不悦的啮齿声，草地上、树干上，甚至头顶上，都响起了什么巨物爬行过来的声音。
“有东西过来了！”黑瞎子道，“块头不小……是什么野兽？”
那些东西行动迅速，朝兮依着声音来处甩出了九爪钩，锋利的钩爪刚刚嵌入了它的体内，就发出了某种不甚美妙的闷响。
“是那种虫子！”吴邪的尖叫声听起来有些凄厉，“我记得这个叫声！”
吴邪把脚边的一只虫子踢开，那跟踢到了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疼得他眼冒金星。
听声音，至少有二三十只大家伙围了上来，他们原本被一根绳索连着，不方便行动，朝兮果断把绳索两端砍断，同时一把拉住黎簇的手。
“跟紧我！”朝兮厉声吼道，随即踢开一只跳到黎簇肩膀上的猫狗大小的虫子。
“我……”黎簇的后话淹没在虫子的嘶鸣声里。
朝兮的手死死拉着黎簇，两人以背贴背的姿势移动。
幸好有之前的模拟训练，黎簇只是一开始惊慌失措，朝兮掌心的温度似乎有着无限安定的力量，他很快镇定下来，也抽出了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毫无章法地挥舞着。
刀锋过处，粘稠难闻的浆液四处飞溅，也不知有毒无毒。朝兮趁着挥刀的空档，划破了掌心，把血涂在黎簇的手上脸上，麒麟血对这种级别的虫子可能没什么驱赶效果，但多少有些避毒作用，应当聊胜于无。
虫子爬行追赶的声音杂乱不堪，其他几个人也砍断绳索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躲避之处。
已经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候，吴邪的倒霉体质依旧如影随形，一个不小心被插进土中的铁鸟绊倒在地，几只虫子见状立马扑了上去。
他心说遭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听到了他的叫声，如天神般跃起，从天而降，黑金古刀横劈而出，将虫子拦腰斩断。
这是在空地里，外面则是密林，在失明的状态下，寻找避难所无异于大海捞针。
张海楼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直没动静，估计派不上用场了。朝兮咬了咬牙，高呼一声：“齐小黑！”
隔了几秒钟，他才听见了黑瞎子艰难的回答：“朝爷！我在！”随后是一串砍杀虫子的声响。
声音来自他的左手边，不算太远。朝兮便接着说道：“你过来掩护我！再这么下去咱们不被虫子咬死也得累死！我得找路！”
黑瞎子一边挥动手中的武器抵挡虫子的攻击，一边大声呼应。朝兮也循声扯着黎簇追去，终于，他们三个踩着一地虫子的残肢碰了头。
“朝爷是你吗？”黑瞎子惊喜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令人心安。
朝兮沉下心，把黎簇交在他手中，又道：“你照应点儿黎簇，我需要时间！”
“交给我！”黑瞎子满口答应。
有黑瞎子兜底，朝兮的底气立刻增加不少。他没有浪费时间，就甩出了九爪钩，熟练地抓起了遍地可见的铁鸟，向着四面八方掷去。
外围的虫子有的像吴邪一样倒霉，被铁鸟击中，肉体破碎、触手断裂，当然，更多的铁鸟还是向更远处飞去，破空之声迅疾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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