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婉儿咬破舌尖，血画的往生符飞向祭台，却见骸骨突然坐起，手中握着半卷残页——正是昨夜铜铃里的"借体还魂"术。黑气凝成锁链缠住书生四肢，他跪倒时，平安锁坠地，露出内侧刻的小字："玄清弟亲启，吾妹已去，望勿执念。"那是书生的字迹，却比现在的笔迹苍老许多。林砚忽然想起药铺老板说过，那书生上个月来抓的，是给自己续命的药。
"原来你才是..."林砚的剑停在半空，看着书生脸上交替闪过的青年与中年面容。东方婉儿的符火照亮祠堂深处，壁画残片上，年轻的玄清真人正与书生对坐，案头摆着昏迷的少女——那是他们共同的妹妹。二十年光阴在黑气中化作碎片，原来当年求药未果的书生，在妹妹咽气后竟先一步魂归黄泉，玄清真人不愿接受兄弟俱丧的结局，才走上了借体还魂的邪路。
"他用我的魂魄做引，"狼化的书生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每换一次身体，就要用我的残魂镇压兽性。现在虎妖死了，狼妖也要消散，下一个该是..."他忽然看向祠堂角落的狐形树洞，那里蜷着团白色影子，耳朵尖还在发抖。林砚这才惊觉，整个祠堂的妖气都在向那里汇聚，而东方婉儿的玉佩，正与树洞里的气息产生共鸣。
"破阵需要三魂归位。"东方婉儿将另一半玉佩嵌入树洞，刹那间狐影现形，却是只瞎了左眼的白狐，颈间挂着书生的另半块平安锁。林砚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书生眼熟——他与白狐的左眼下方，都有颗同样位置的泪痣。当三枚铜铃（狼妖的、书生的、白狐的）同时坠在祭台前，晨光恰好穿过残垣，在骸骨周围拼出完整的太极图。
"对不起..."玄清真人的声音从骸骨中传出，与此同时，书生的身体开始透明。白狐呜咽着蹭过他指尖，化作光点融入他胸口。林砚挥剑斩断缠绕的黑气锁链，东方婉儿的往生符化作金莲托住三颗内丹，在晨光中碎成齑粉。书生最后看了眼祠堂外的桃树，那里正有新叶抽出，嫩得能掐出水来——像极了二十年前，他背着妹妹在树下读书时，看见的第一缕春光。
"原来执念才是最厉害的妖。"东方婉儿拾起平安锁，锁面在阳光下映出三人合影的虚影：玄清真人抚着妹妹的头，书生笑着摇扇，少女手里攥着刚折的桃花。晨雾散去时，白狐祠的断壁上，"护山"二字的金光彻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青苔织就的"归墟"二字，仿佛在诉说所有妄念的最终归宿。
他们离开时，山路上多了株新栽的桃树，枝头缀着花苞，像是某人未说完的心事。林砚摸着怀中的道簪，忽然想起书生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替我告诉师父，妹妹在忘川等他，带着新折的桃花。"东方婉儿望着远处天际的流云，想起县志里被划去的最后一句："玄清真人失踪后，常有人在白狐祠听见书生读书声，与少女的笑声。"
山风掠过剑穗，将平安锁的轻响带向远方。或许有些秘密本就该被晨露封存，有些执念终需被春光化解。当他们踏上归途时，白狐祠的废墟里，三株幼苗正从骸骨旁钻出——一株是桃，一株是松，还有一株，是开着小白花的曼陀罗，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春天的故事。
暮春的雨丝如银针般斜斜坠入青石板路，林砚将油纸伞向东方婉儿那边倾了倾，两人肩并肩穿过空荡荡的街巷。医馆的木质牌匾在风中轻轻摇晃，"悬壶阁"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自白狐祠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后，他们本以为能在这熟悉的药香中寻得片刻安宁，却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逼近。
推开医馆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艾草味，这是东方婉儿为驱邪特意点燃的。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林砚将宝剑轻轻靠在门边，伸手接过东方婉儿递来的热姜茶。"今日街市上有人议论，说城西又发现了离奇死亡的尸体，死状竟与白狐祠那夜的村民极为相似。"东方婉儿轻声说道，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林砚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哭声从楼下传来，那声音像是被浸泡在冰水中的丝线，阴冷而绵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下茶杯。林砚抄起宝剑，东方婉儿则握紧了腰间的柳叶刀，两人默契地向地下室走去。楼梯年久失修，每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医馆不为人知的过往。地下室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东方婉儿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芒中，只见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药柜。
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墙壁深处传来。林砚伸手敲了敲墙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示意东方婉儿退后，然后用剑柄重重敲击墙面。随着"轰"的一声闷响，一块砖石应声而落，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东方婉儿举着火折子凑近，只见洞口内有一段狭窄的石阶，蜿蜒向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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