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内，早起的茶客们原本正悠闲地品着今年新采的香茗，享受着清晨的宁静时光。二楼临窗的位置，一名身着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看似漫不经心地啜饮着茶水，可他微微竖起的耳朵，却暴露了他正在仔细倾听着四周的议论。
他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不起眼的黑玉扳指，在阳光偶尔的照耀下，闪过一丝幽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听说了吗？林州军在云昌府吃了败仗！“一个满脸横肉的商人，急匆匆地跑上楼，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道，打破了茶楼内原本的宁静。
茶楼内顿时炸开了锅，人们的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灰衣男子——北燕锦衣卫驻南楚总旗“鸦狗“——眼中精光一闪，右手食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了三下，坐在角落的两名年轻人立刻心领神会，悄然离开了座位，仿佛融入了这嘈杂的环境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不可能！林州军可是有'铁壁'韩将军坐镇，怎会败给那群乌合之众？“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猛地拍案而起，脸色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仿佛要为林州军的威名正名。
那商人眼神闪了闪，擦了擦额头因为匆忙而冒出的汗水，说道：“千真万确！我侄子在南门当差，亲眼看到传令兵入城，马都快跑死了！据说...据说全军覆没，连赵大将军都...”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以望江楼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林州六万大军在云昌府被黄巾贼全歼了！“
“胡说！林州军可是有振威将军坐镇，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我表兄在兵部当差，说前线传回三封急报，一个比一个惨！”
“听说了吗？朝廷要加征剿匪税了！“
“造孽啊！我侄儿就在林州军，现在生死不明...“
人群中，几个陌生面孔不断附和着最耸动的传言，仿佛在有意煽动着人们的恐慌情绪。一个瞎眼算命先生，突然敲响铜锣，扯着嗓子喊道：“天降血雨，大凶之兆啊！南楚气数...”
茶馆里，新来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诸位可知那黄巾军用的什么妖法？听说他们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话未说完，茶楼内已是一片哗然。有人因为惊恐打翻了茶盏，茶水洒了一地；有人则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更多的人涌向窗边，似乎想从街道上寻找更多关于这一可怕消息的线索。
皇宫正阳门外，传令兵终于抵达。他滚鞍下马，双腿一软，几乎直接跪倒在地。他的战马，口吐白沫，在完成了这艰难的使命后，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守卫的禁军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起传令兵。
“林州云昌府...八百里加急...“传令兵从怀中艰难地掏出军报，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沙哑，几乎听不清：“林州军...全军覆没...黄巾贼...正向东推进...”
值守的禁军一小队长脸色大变：“兄弟，撑住。”
却并未接过战报，然后命令两名禁军迅速架起已经双腿发颤，浑身瘫软的传令兵，一起转身飞奔入宫。沉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
太极殿内，金烛高烧，光芒在殿内摇曳不定，映照在南楚皇帝楚桓及一众朝臣的脸上，每个人的神色都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虽已年逾七旬，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透着久经朝堂的威严。他身着明黄龙袍，袍角绣着的金龙，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在隐隐游动，象征着他至高无上的皇权。
殿下群臣分立两侧，文官们峨冠博带，举止文雅却难掩此刻的紧张；武将们铠甲锃亮，身姿挺拔却也眉头紧锁，整个殿内安静得有些压抑，只偶尔传来衣袂的轻微摩擦声。
“陛下，礼部侍郎有本上奏。”司礼太监那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礼部侍郎王衍出列，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忧虑：“陛下，近日多地天象异常，恐是上天示警，还望陛下广施仁政，安抚民心。”
老皇帝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是否又是文官们借天象劝谏自己的老套路。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禁卫的喝止声。
“报——林州八百里加急军情！”喘过气来的传令兵跪在殿门外，高举那封染血的战报，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楚桓的脸色变了变，挥手示意太监取来军报。当那染血的奏折被缓缓展开时，皇帝的手指明显在微微颤抖。
“不可能...“楚桓喃喃自语，脸色由红转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这不可能...”战报从他手中无力地滑落，如同一片凋零的树叶，缓缓飘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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