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诺兰终于肯开口，塞西尔松了口气。
他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微微仰头，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只是正常执行公务，遇见了一个被欺负的雄子，他衣服都没了，我才把外套给他的。”
“回管理局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我不知道他会抱我，而且我也很快就去洗澡了，真的，洗了两遍，回家还有一遍，洗了三遍。我就是回来的时候光想着你，忘记把衣服给洗了，真的……”
说这话的时候，平常习惯俯视的眼睛仰起来看着诺兰，那双湛蓝的眸子倒映着日光，像是一只天真无害的猫。
“……嗯。”
诺兰听完了，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打开光脑继续听新闻，完全没有发表点什么想法，或者说……消气的迹象。
诺兰这反应让塞西尔更加忐忑不安，他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诺兰的衣角：“我已经解释清楚了，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诺兰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你……”
塞西尔刚想说点什么，却又突兀地把声音给咽了下去。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跟别的雄虫有接触而生气，对吗？”诺兰面不改色地关掉光脑，微微俯身下去，“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很嫉妒我那个抛弃我的雌君？”
他话语咄咄逼人，甚至到了不客气的地步，他明明是闭着眼的，但塞西尔却硬是感受到了那深邃又锐利的目光。
将他的皮剥开，翻过来，直视着他的内心。
对啊，他凭什么以为诺兰会生气？
他的潜意识里难道以为，诺兰喜欢自己吗？
不不不，他只是自己喜欢诺兰，他在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诺兰喜欢自己……吗？
不对……不对……
塞西尔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里。
他脑子其实是很清晰的，特别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清晰地明白自己喜欢诺兰，也不想让诺兰生气。
但他想不起来哪一瞬间他觉得诺兰喜欢过自己。
诺兰曾经明明白白地表达过喜欢吗？
还是他本身卑劣，居然将自己的喜欢投射到了诺兰身上，产生了一种诺兰喜欢自己的错觉。
塞西尔表情出现了长达几十秒的空白，诺兰则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颇为愉悦地“欣赏”着这段空白。
他用几天时间渗透了塞西尔的生活，让他忘了什么叫应该什么叫不应该，理所当然地模糊了他内心对喜欢的界限。
显然这不是对的，但面对此刻的塞西尔，他居然该死的愉悦。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诺兰轻轻抬手，手覆上塞西尔的脸，“是我说话太难听了吗？我向你道歉。”
这是提醒，也是示弱。
塞西尔猛然回神，他一把抓住诺兰的手腕，不让他有任何抽走的可能：“诺兰，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也不是试探，而是实实在在的肯定。
“你喜欢我。”塞西尔脸上勾起一个笑来，“所以你为我做饭、打扫卫生，还为我梳理精神海……”
“诺兰，你喜欢我。”
他的语气越来越坚定，而后又往下沉了一沉：“而我居然以为这一切是理所当然，我真该死，是不是？”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诺兰的手刚刚放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雄虫心甘情愿为雌虫做这些事的，特别是释放信息素梳理精神海这种简直可以称作私密的事。
所以诺兰为什么愿意对他做这些事呢？诺兰难道大公无私吗？那为什么不是安德烈，不是任何一个他见到过的雌虫，而偏偏是他？
诺兰轻轻笑了：“真聪明。那么……你呢？塞西尔，你喜欢我吗？”
塞西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郑重：“是的，我……唔！”
他话没说完，因为诺兰已经扣住他后颈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塞西尔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吻，强势、温柔，带着这个世界上所有雄虫都会有的掌控欲，却又留给了他挣扎的空间。
真狡猾……
塞西尔心想。
看似每一步都漫不经心，其实已经算计到他的内心里去了，看上去根本没有控制他的意思，实际上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诺兰在头顶提着线的结果。
他决定再也不相信诺兰这个骗子的所有话了。
一吻毕，诺兰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他俯身在塞西尔唇角脸上亲了又亲，依依不舍的样子：“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他声音沙哑动听，明明是个年龄比塞西尔小且刚成年不久的雄子，说这话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违和感，如同一个真正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般。
塞西尔刚刚被放开，就又沉溺进去，他忍不住，手不由自主地抓着沙发外层布料，偏头又直起身子来，去追逐诺兰的唇瓣，像一只追着逗猫棒跑的猫。
“好了。”
诺兰一句话为这个缱绻的表白画上了休止符，他指尖抵在塞西尔唇瓣上，低声道：“今天休息还是晚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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