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场中央,炽烈的阳光被巨大的顶棚切割成界限分明的光块,一半灼热地炙烤着深蓝硬地,一半则沉入阴影的凉意里。空气黏稠得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干燥。汗水砸落在塑胶地面的声音,在短暂的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基斯·笛特利希站在发球线后,汗水蜿蜒着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深蓝色的队服前襟,晕开一片更深的墨色。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牵扯着肋间尖锐的酸胀感,手臂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水。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底线后方那个同样汗湿了红色额发的身影——修·欧多纳鲁。那双平日里跳脱着桀骜光芒的异色瞳,此刻被一层浓重的阴翳覆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倔强却又脆弱的直线。
无声的电流在两人之间骤然接通。基斯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间翻腾的灼痛,眼神里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决绝。修几乎是同时捕捉到了搭档的意图,那点黯淡的火焰猛地一跳,他狠狠一咬牙,异色瞳深处重新点燃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共鸣!”修沙哑的嘶吼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下一瞬,无形的风暴以两人为中心悍然炸开!空气被极致压缩、扭曲,形成肉眼可见的、带着细微电光的力场涟漪,嗡鸣着向四周急速扩散。基斯与修的动作在瞬间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同步,仿佛被同一个强大的意志精准操控。他们不再是两个独立个体,而是化作了赛场上一具拥有四只手臂、四只眼睛的精密战斗机器!
德国队的俾斯麦·伯克兰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猛地一眯,锐利得如同针尖。他原本沉稳如磐石的身姿,在这股骤然爆发的共鸣力场冲击下,竟也出现了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晃动。他身旁的塞弗里德·埃德加,脸上那层属于“矜持之光”的、近乎神性的漠然光泽,也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
“该死!”塞弗里德低咒一声,强行稳住心神,试图挥拍反击。
然而,晚了。
基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网前,他并未看球,视线牢牢锁定的却是底线另一侧那个微小得几乎被忽略的空档。球拍在他手中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银弧,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那枚芥黄色的小球被赋予了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诡异的螺旋力量,它尖叫着撕裂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锐响,精准无比地砸向那个看似不可能穿越的狭窄缝隙!
“嗤——!”
球拍撕裂空气的尖啸刺耳欲聋,那枚芥黄色小球被赋予了疯狂的螺旋力量,如同挣脱囚笼的毒蜂,嘶鸣着砸向那个理论上被塞弗里德高大身躯完全封锁的边线角落!
“15-0!”裁判的声音在短暂的真空般的寂静后响起。
“30-0!”
“40-0!”
比分牌上的数字冷酷地跳跃。每一次基斯挥拍,每一次修在底线如同影子般不可思议地补位封堵,都伴随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共鸣力场的嗡鸣。德国队引以为傲的铜墙铁壁,在这具由两人灵魂熔铸而成的战争机器面前,竟显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俾斯麦的眉头越锁越紧,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风暴正在无声酝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试图强行突破那无形屏障的反击,都如同撞上流动的钢铁洪流,力量被瞬间瓦解、吞噬。塞弗里德那矜持之光带来的绝对掌控感,也在对方步步紧逼的同步压迫下,变得滞涩、凝滞。
“Game,英国队!6-3!”主裁宏亮的声音最终落下,宣告了首盘的归属。
风暴骤然止息。
基斯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方才那股支撑着他如同战神般屹立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整件深蓝色的队服,布料紧紧吸附在皮肤上,勾勒出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轮廓。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沉重得仿佛要将肺叶呕出来。他撑着膝盖,汗水大颗大颗砸落在深蓝色的硬地,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底线处,修·欧多纳鲁的状态更糟。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另一只手紧握着球拍,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那对标志性的异色瞳此刻失去了焦点,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汗水顺着他红色的发梢不断滴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只留下微不可察的白痕。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共鸣”,如同燃烧灵魂的火焰,不仅榨干了他们的体力,更在他们的精神上留下了短暂却深可见骨的沟壑。
短暂的盘间休息,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场边英国队的休息区,教练南霁歧靠坐在阴影中的长椅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他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目光平静地扫过场内那两个几乎虚脱的身影。没有惯常的鼓励,也没有任何战术指令,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两件刚刚经历过极限测试、濒临报废边缘的武器是否还残留着最后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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