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正面战场的溃败之势不可逆转地传至楚州城下,正在围城耶律挞烈所部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一日未能破城,如今主帅大败,侧翼暴露,继续攻城已无意义,甚至有被唐军内外夹击的危险。
耶律挞烈当机立断,下令停止攻城,收缩部队,一面派出精锐骑兵向北接应溃兵,一面整顿兵马,准备梯次向海州方向撤退。
他的部队建制相对完整,战斗力犹存,成了溃败辽军北撤途中最重要的接应点和保护伞。
楚州城内,守将郑彦华同样度过了煎熬的一日。
听着城外震天的厮杀,看着远方冲天的火光,他心急如焚。
当发现正面辽军攻势骤减、乃至开始后撤时,他判断战机已到,立刻点起城中尚有体力的守军,打开城门,试图杀出,与陛下主力里应外合,扩大战果,至少咬下耶律挞烈一块肉来。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辽军骑兵的机动性和耶律挞烈的指挥能力。
辽军攻城部队虽撤,但并未完全混乱,尤其是负责断后的骑兵,来去如风。
郑彦华的步卒刚出城不久,便遭遇了辽军骑兵凶狠的反扑和游射骚扰。
漆黑的夜色中,敌情不明,郑彦华唯恐中了埋伏或被骑兵分割,不敢过分深入,几次接触战虽然小有斩获,自身也付出了不少伤亡,却未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更未能有效阻滞耶律挞烈主力的北撤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辽军大队在骑兵掩护下,逐渐脱离接触,融入北方的黑暗之中。
追击、溃逃、袭扰、接应、试探性的出击……各种规模的战斗和混乱的移动,在楚州城北至淮水岸边广袤的区域持续了整整一夜。
火光零星闪烁,喊杀声、马蹄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又渐渐归于沉寂。直到后半夜,月过中天,双方兵马才在疲惫和夜色的双重作用下,基本脱离了接触。
辽军在耶律挞烈的接应和耶律沙残部的汇聚下,虽然丢弃了大部分辎重、伤兵以及海量的兵甲旗帜,付出了惨重无比的代价。
但主力骨架犹存,尤以骑兵为甚,终于摆脱了唐军的直接追击,朝着他们此前已经占领的海州方向狼狈退去。
毕竟,那里还有一州两县之地可作为暂时的喘息之所。
而唐军,在经历了这场炼狱般的血战后,也无力继续组织大规模的深远追击。
战场各处,将士们点起篝火,收治伤员,清点战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疲惫的气息。
胜利的代价,同样沉重得让人窒息。
当东方天际终于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照亮这片尸横遍野、血染山河的土地时,楚州攻防战与淮水决战的篇章,才终于以一种惨烈而毋庸置疑的方式,翻了过去。
留下的,是亟待抚平的创伤,是亟待清算的功过,以及北望海州时,那远未终结的、更加深邃复杂的战争阴云。
楚州城门缓缓洞开,迎接它的君主与浴血归来的将士。
城门内外,景象迥异。
城外,硝烟未散,尸骸遍野,乌鸦盘旋,哀鸿隐约,城内,劫后余生的百姓挤在街道两侧,眼神中混杂着敬畏、感激与难以消散的恐慌。
许多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屋檐下、街角处,不时传来压抑的哭泣,那是为城外未归的亲人,也是为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
李从嘉没有乘坐车辇,依旧骑在受伤的踏雪乌骓上,缓缓入城。
玄甲上的血污未来得及清洗,在晨光下凝固成暗沉的赭色,肩甲与胸铠的破损处清晰可见,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疲惫与肃杀之气。
但他脊背挺直,目光沉静地扫过沿途的军民,所过之处,无论将士还是百姓,皆不由自主地屏息垂首,继而爆发出劫后余生、掺杂着悲痛与激动的呼喊。
“陛下万岁!”
“大唐万胜!”
这呼喊声在伤痕累累的楚州城上空回荡,驱散了几分死寂,却也衬得那些哭声更加刺耳。
入城后第一要务,便是安置伤兵。
随军的医官、征召的城中大夫,以及所有略懂包扎的妇人,全都投入了这场与死亡赛跑的救治中。
临时征用的民宅、府库、甚至寺庙,都成了伤兵营,痛苦的呻吟、医官的指令、器械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浓烈的血腥与药石气味弥漫全城。
阵亡者的遗体被尽可能收殓、辨识,登记造册,暂时安厝。
黑甲军、虎贲军等精锐的减员情况初步清点出来,近四成的数字让所有将领心头沉甸甸的。
城外战场,则由吴翰、林仁肇等部协同楚州守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
焚烧敌军尸骸,以防疫病,收殓己方将士,清点遗落的兵甲、旗帜、辎重,甄别并收押俘虏……
每一项工作都繁重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死亡的气息。
缴获的辽军物资堆积如山,但无人为此感到多少喜悦,因为代价太过惨重。
午后,略作梳洗,换上一身常服的李从嘉,,踏入楚州知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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