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悦赤足踩在琉璃铺就的莲台上，指尖轻捻着一串由九尾狐尾毛编织的念珠。念珠每一颗都泛着淡淡的佛光，却在转动间溢出细碎的妖火，落在周围的菩提叶上，竟催生出朵朵粉色的妖花。这片由她亲手开辟的净土，本就是佛与妖的共生之地——东隅是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西陲是妖气氤氲的万妖窟，而中央这片莲池，便是两者交汇的秘境。
“阿弥陀佛……”灵悦轻诵佛号，声音里却掺着一丝狐族特有的娇柔。她望着莲池中央那朵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苞，眉梢微蹙。这莲苞已沉寂了三百年，自赵炎被种下魔种又净化之后，便再无动静。直到昨日，归真仙界五帝加冕的霞光洒落净土，莲苞才终于泛起了微光，只是那光芒中，竟隐隐透着一丝不安分的墨色。
“姐姐在担心炎儿？”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慕容雪捧着一盏刚炼制的“清心丹”走来，丹香中带着西荒灵田的草木清气。她将玉盏递到灵悦面前，目光落在莲苞上时，不由得轻“咦”了一声，“这莲苞的气息……有些古怪。”
灵悦接过丹盏，指尖刚触碰到玉壁，莲池突然掀起一阵涟漪。原本平静的水面腾起袅袅白雾，雾中竟传来金戈铁马的轰鸣，夹杂着妖狐的尖啸与佛陀的低吟。那朵青色莲苞剧烈震颤起来，苞衣上浮现出交错的金色佛纹与黑色魔纹，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其中疯狂撕扯。
“来了。”灵悦轻叹一声，将清心丹纳入袖中。她知道，赵炎体内的佛魔之力，终究要在今日做个了断。三百年前，熵的魔种侵入赵炎识海，是她以九尾狐的心头血为引，以佛门禁术“大愿菩提”为盾，才勉强将魔种封印；也是从那时起，赵炎的菩提心灯便多了一缕墨色的灯芯，佛与魔，早已在他体内纠缠成结。
话音未落，莲池上空的白雾骤然炸开。一道身影从雾中坠落，重重砸在莲台上，激起漫天琉璃碎片。那是赵炎，他此刻的模样比三百年前魔种爆发时还要狼狈——半边身子沐浴在金光之中，佛陀虚影在背后若隐若现，口中不断诵念着《金刚经》；另半边身子却被墨色魔气包裹，魔纹如蛛网般蔓延，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嗬……嗬……”赵炎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佛力与魔力正在进行最后的厮杀，菩提心灯在识海中忽明忽暗，灯芯的金色与墨色像是两条缠斗的巨龙，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神魂如遭雷击。
“炎儿，守住心神！”灵悦飞身来到他身边，九尾在身后展开，狐尾上的佛纹亮起，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幕罩住赵炎。她能清晰地看到，赵炎识海深处，那盏菩提心灯的灯座已出现裂痕，再这样下去，不等佛魔分出胜负，他的神魂便会先一步溃散。
慕容雪也立刻出手，指尖弹出七道丹火，化作北斗七星阵，将莲台围在中央。丹火的温和之力渗入赵炎体内，试图缓和佛魔之力的冲突，却被两股力量同时震开——佛力嫌其不够纯粹，魔力恶其太过温和，竟在此刻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没用的……”赵炎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溢出金色与黑色交织的血液，“这两股力量……本就势不两立……”
他的话音刚落，体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菩提心灯的灯芯彻底断裂，一半化作金虹冲向识海之巅，一半化作墨龙潜入神魂深处。与此同时，莲池中央的青色莲苞“咔嚓”一声裂开，露出里面半金半黑的花瓣——金色的花瓣上刻满梵文，散发出镇压寰宇的佛威；黑色的花瓣上缠绕着魔纹，涌动着吞噬一切的魔念。
“佛魔双生，本就是天道的玩笑！”赵炎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他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竟想自行了断，“不如一同寂灭，倒也干净！”
“不可！”灵悦眼疾手快，九尾瞬间缠上他的手臂。就在她的狐尾触碰到赵炎手掌的刹那，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她狐尾上的佛纹与赵炎掌心的魔纹竟产生了共鸣，金色与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螺旋状的光带，缓缓注入那朵裂开的莲苞之中。
莲苞剧烈震颤，半金半黑的花瓣开始缓缓舒展。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金色花瓣与黑色花瓣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在边缘处相互渗透，金色的梵文顺着花瓣脉络爬向黑色区域，黑色的魔纹也在金色区域晕染开来，竟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和谐的图案。
“这是……”慕容雪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莲苞散发出的气息正在发生变化。原本相互排斥的佛力与魔力，此刻竟像是找到了某种平衡点，开始沿着花瓣的纹路缓缓流转。
灵悦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赵明曾说过的话——“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佛也好，魔也罢，不过是大道的两种面貌。”她望着赵炎痛苦的脸庞，又看了看那朵逐渐绽放的双色莲，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炎儿，看着它。”灵悦抬手一指那朵双色莲，九尾上的佛纹与妖火同时爆发，“你看那金色花瓣，是你守护众生的佛心；你看那黑色花瓣，是你斩妖除魔的魔念。它们看似对立，却同生于一莲之中，这不正是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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