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消失在风雪之中。
消失的刹那，女人似乎还有话想对他说，清冷声音幽幽从风雪中传出。
“你听说的话没错，暴尸荒野确实无法入轮回，只是还有一句话你应该没听说过，那就是人死之后要连续七天提供香火食物才行，否则走不到奈何桥，跨不过黄泉路，你这一个馒头最多抵一天的份量，现在可还远远不够。你既然这么善良，那你要不要连续为他提供七天香火？”
女人的话在风雪中回响，他原本已经放下来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在这个寒冷地能冻死人、饿死人的冬天里，连续七天提供食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很可能就因为将自己的食物分出去一些然后导致自己饿死了。
不过虽然艰难，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慢慢变得坚定，他猛然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开始狂奔。
那个方向，有半边城池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平时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就是去那座城池乞讨为生。
在一年之中最寒冷的这几天跑出去乞讨并不是一件很理智的事，因为天气的缘故，现在城里活动的人极少，可能一天乞讨到的食物还抵不过被寒风带走的热量。
然而他没有选择，他浑身上下除了半块冻得发硬的大饼，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
在这个大寒之日，城里确实行人稀少，哪怕是以前他经常能乞讨到食物的地方也只剩下刺骨的寒风在天地间呼啸。
他双手环抱，颤抖着身子在城中晃荡，风刮得他瘦小的身子直打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着放弃算了，可想到朋友昔日的面容，他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不知是上天可怜他，还是他运气好，在这种鬼天气里，他还真成功乞讨到了食物，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
那是一户人家吃剩原本准备喂狗的，那家的女主人见他可怜，索性就给了他。
他忙不迭地道谢，拿上馒头和包子疯狂往破庙里狂奔。
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再不回去，他大概率要冻死在这外面。
一个馒头，一个包子，理论上他可以自己吃一个，然后另一个留到明天作为朋友的香火食物。
然而他想了想，要是自己现在吃掉一个，后天乞讨不到食物怎么办？最后他还是决定都留着。
他是一个喜欢居安思危的人，从不会对明天抱有太高的期望。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了。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包子在吃馒头。
七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他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七天。
这七天里他仅仅吃了半块大饼和一个被人咬过一口的包子，他已经饿得眼睛发昏，前胸贴后背。
好在七天虽然过得漫长，但他的运气不错，每天都能乞讨到食物，不至于让朋友因为没有食物补充能量走不到奈何桥，跨不过黄泉路，甚至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居然还有好心人施舍了他七文钱。
七文钱啊！买馒头的话，可以买三个，包子的话可以买两个，一个素的，一个荤的。
他站在摊位前，咽了咽唾沫，视线在馒头和包子之间来回晃荡，最后还是只选择花掉两文钱买一个热乎乎的馒头。
他是一个很有危机感的人，哪怕手有余钱也不会大手大脚，买包子太奢侈了，还是馒头划算。
他将馒头放到胸口，感受着馒头散发的热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迎着狂风，跑到朋友的墓前，看到朋友的坟墓终于安全度过了七天。
他嘴里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放心地从怀里拿出馒头准备好好地享受一下，他可是好久没吃过这种新鲜出炉的馒头了。
馒头柔软白皙，散发着腾腾热气，他只觉眼前的馒头比大人们说的女子的胸还要漂亮。
他咽了口唾沫，张大嘴巴就要咬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缥缈的身影忽然出现，出现在他身前不足一丈之距。
他吓了一跳，手上的馒头直接掉在地上，沾染污泥。
他连忙弯腰将馒头捡起，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污泥。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头看向前方那道缥缈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幽怨，只觉女人原本漂亮如谪仙的面容经此一事都变得没有那么漂亮了。
女人正是七天之前告诉他人死之后要连续七天提供香火食物的女人。
女人再次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可愿跟随我一起修行？”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修行为何意，只觉吃饱饭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事，他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热馒头，怯生生地道：“跟着你，每天都有馒头吃吗？”
女人先是一愣，随后直接笑了。
风雪忽停，一笑倾城。
他从未见过有人笑得这般好看，哪怕是城里的那些贵妇人也比不过，甚至相差甚远。
时间流逝，女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风雪渐渐恢复了它的咆哮。
女人说，“只要你想，别说天天吃馒头了，你想抱着馒头睡都可以。”
........
他答应了，答应了女人，没有任何一个乞丐能拒绝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馒头，抱着馒头睡的诱惑。
从女人口中，他知道这世上有个国家叫云上神国，在神国里有一个宗门叫剑宗，剑宗是天下剑修圣地，而女人正是这天下剑修圣地的宗主。
他隐隐觉得女人好厉害，可他又不是知道女人厉害在哪里。
直到女人抬手一挥，从纳戒里取出一艘船，一艘可以飞的船。
他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船，简直比城里那些老爷们的宅邸还要大。
他居高临下，望着脚下缩小了无数倍的破庙、城池，心中激动万分，好像自己真的成了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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