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厨房收拾碗筷时碰倒了盐罐，细白的颗粒在台面铺撒开来。
他默默打扫干净，开始洗碗。
水龙头的水柱打在瓷碗上溅起水花，沈西泽机械地重复着清洗动作，直到指节被热水泡得发红。
之前姐姐总说洗碗伤手，每次都会往他手里塞护手霜。
虽然总是自己不洗，但他向来甘之如饴。
那些被大脑模糊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她踮脚给他围围巾时发梢的柑橘香，看电影睡着后歪在他肩头的重量，吃火锅被辣到直吸气时塞过来的半杯奶茶。
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轻微响动，沈西泽擦干手走到门前。
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地毯上划出细长的金线，他抬手想敲门，最终只是将烫伤膏轻轻放在门口。
转身时听见里面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正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
许清夷把脸埋进鹅绒枕里，鼻腔里满是阳光晒过的味道。
床头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新消息：“药放在门口”。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她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去年暑假的一个暴雨夜，那一次她约了几个朋友出去玩，还带了一个他。
在乡下民宿发了高烧，也不在药物配送的范围内。
是沈西泽冒着大雨给她买退烧药，浑身湿透却把药盒护得干燥温暖。
当时他眼底晃动的光，和情书末尾的笔迹微妙重叠。
而另一边。
沈西泽靠坐在房门外的墙边，后脑抵着冰凉的白墙。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相册里存着今晚拍下的所有照片：许清夷举着仙女棒转圈时飞扬的裙角，鼻尖沾着雪粒大笑的侧脸，还有低头看火花时的雀跃眼神。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许久，最终只是退出相册，点开了天气预报。
明天零下五度，她总是忘记戴围巾。
许清夷数到第一千只羊时终于放弃入睡，蹑手蹑脚摸到门边。
金属把手沁着凉意，拧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女孩看到走廊暖黄的夜灯下，白色药膏安静地躺在地上，旁边有一圈圆形的水痕。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道痕迹——他热过牛奶又倒掉了。
这个认知让女孩的喉咙突然发紧，伸手去拿药膏时，发现底下压着张便利贴：“不要吃辣的”，字迹力透纸背。
躲在拐角的沈西泽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
消息列表最上方还是半个小时前发出的那条。
再点开收藏夹往下滑动是这些年收藏的节日祝福：生日时她发的“西西宝贝要天天开心”，新年卡点送出的兔子烟花表情包，甚至去年立秋她转发给他的“秋天第一杯奶茶”段子。
每条都妥帖地保存着。
为什么……只有他不行呢。
许清夷背靠着门板坐在地毯上，药膏的薄荷味在空气中弥散。
舌尖被烫伤的地方已经不太疼了，倒是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佘梦梦迟到的新年祝福的表情包炸满屏幕。
她盯着对话框顶端的“正在输入中”，突然飞快打字：“如果你发现很重要的秘密怎么办？”
发送完立刻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奇奇怪怪的，又慌张地长按撤回。
对面秒回三个问号，紧接着追来条语音：“清清宝宝你不对劲！”
有这么明显吗？
————
“真的要这么早出去吗……都没有出元宵。”许妈妈依依不舍的给自家女儿收拾衣物。
许清夷埋头将不准备带走的物品归纳好，声音听不出一丝破绽。
“我朋友说是一个难得的好工作，如果不去的话真的很可惜唉！”
说完抱了抱妈妈，“我会想你的，也想记得想我哦妈妈。”
许妈妈有些伤感，从来没有离家太远的孩子这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去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天冷加衣，不要……”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女孩端正态度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许妈妈用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要我说还不如去你严叔叔的公司，虽然小，但是……”
“可是我不想依靠你们的力量啊。”
“我长大了，让我自己出去闯一闯不好吗？”
看着女儿认真的神色，女人这才突然意识到，以前那个小小糯糯的团子已经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可以独立的大人。
她似乎不该强留着一只想要飞的小鸟。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许妈妈轻轻的摸了摸女孩的头，像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
“妈妈会一直支持我的宝贝女儿。”
许清夷感动地赖在妈妈怀里撒娇，声音嗲嗲的，“最喜欢妈妈了~我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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