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巴克什的车还有吗?"他问一个满脸油污的搬运工。
搬运工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有,如果你有黄金或者美元——毕竟阿萨拉第纳尔不值钱咯。"
他搓了搓手指,"第14号站台,但马上就要开了。"
拉希姆看了看表——凌晨4:37。
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时间不多了。
他挤向14号站台,一路上不得不推开那些绝望的手臂和哭喊的面孔。
那辆中国产的二手客运汽车像一头疲惫的老牛般停在场站中央,黄白相间的车身上还能隐约看出"郑州宇通"的字样。
车顶行李架上绑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裹,甚至还有几只活鸡在笼子里扑腾。
车门处已经挤成了一锅粥,几个壮汉正粗暴地把老人和妇女推到一边。
拉希姆深吸一口气,佝偻起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受尽苦难的普通老人。
他刻意跛着脚走路——这个习惯性动作曾经让他在国家图书馆的同事嘲笑,现在却成了完美的伪装。
"让开!让开!"他用长袍袖子抹了把脸,声音突然变得粗鲁而惊慌,"我妹妹快死了!让我上车!"
人群居然真的让开了一条缝隙。
也许是他身上新鲜的血迹起了作用,也许是公文包看起来像装着救命药品。
拉希姆趁机挤到车门前,将车票塞给满脸横肉的检票员。
"证件。"检票员看都没看车票,直接伸手。
拉希姆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所有的假证件都在西装内袋里,而现在那件西装正盖在图书馆地下室的某具尸体上。
"被……被炸飞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顺势将一口痰吐在检票员鞋上,"那些该死的政府军……"
检票员厌恶地摆摆手:"滚上去吧,老东西。别死在我车上。"
他侧身让开一条缝,"最后一排还有地方。"
拉希姆挤进车厢,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辆设计载客40人的客车里至少塞了100人。
过道上、行李架上甚至司机旁边都挤满了人。
婴儿的哭叫声、病人的咳嗽声和人们的咒骂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他艰难地向车尾移动,公文包紧紧抱在胸前。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试图抢他的位置,拉希姆用手肘狠狠击中了对方的喉咙,少年无声地滑落到地板上。
"抱歉,孩子。"拉希姆低声说,却没有任何歉意。
他挤到最后排角落的位置,将公文包放在两腿之间,用身体和周围的人群形成一道保护墙。
大部分是拖家带口的市民,也有几个像他一样独行的男子。
车厢中部,三个穿着制服的学校教师正低声争论着什么,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右前方,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在无声地哭泣,孩子额头上的绷带渗着血。
"听说法西姆国王已经死了,"前排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对同伴说,声音压得很低,"我侄子在王宫当差,说优素福的人昨晚就冲进去了。"
"真主保佑,"同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那赛伊德的军队呢?"
"已经打到城郊了,我今早听见炮声……"老人整理了一下他的长袍。
“GTI的部队好像也要进来了,他们的军事实力最强,他们才能决定我们阿萨拉的真正命运。”
“所以说嘛,要赶紧走,不然,咱们会像老鼠一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汽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引擎发出垂死般的轰鸣,缓缓驶出车站。
拉希姆透过脏兮兮的车窗看到,阿尔及尔城区到处都在冒烟,一队从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开出来的装甲车正朝王宫方向疾驰而去。
朝阳的第一缕光芒照在阿尔及尔的废墟上,城市正在苏醒,而他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他们会检查所有出城的车辆。"旁边一个戴着头巾的女人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
拉希姆转头,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那不是普通平民会有的眼神。
"我只是个老人,想去巴克什找家人。"他低声回答。
女人轻笑一声:"老人可不会戴着5000美元的手表,更不会为了一个座位打断别人的喉咙。"
她的目光落在公文包上,"而且,你的'关节炎'似乎不影响你抱紧那个包。"
拉希姆的手指悄悄移向藏在长袍下的手枪。
女人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却只是摇摇头:"放松,教授。如果我想杀你,你昨晚在图书馆就已经死了。"
这句话让拉希姆浑身冰凉。
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某些组织派了人来监视他?
公路上的情况比城内好不了多少。
每隔几百米就有被焚毁的车辆残骸,几具尸体横陈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汽车不得不蛇行前进,躲避路面上的弹坑和障碍物。
"检查站!"司机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充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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