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这一晚，顾小喜没有回家。
顾长顺接到女儿的电话后，不置可否，但却背着手，在卧室里走了一趟又一趟。
李聪被他晃得有点烦，少不得说他矫情。
顾长顺却翻了翻眼皮，敲着桌面一本书，说：“某位老师，我可是记得你打过的比方哟。你怎么不记得了？”
“啥比方？”突然被这么一问，李聪瞬间变成了丈二和尚。
“以前，有人问你借了一本大部头，你很不情愿。嗐，人家只不过借了一周，你看你那一周急成啥样了？当时我笑话你，你怎么说的来着？”
李聪想了想，道：“我说，把书借给别人，就像是等待夜不归宿的女儿？原话我忘了，我也是在书上看来的。”
“对嘛！这不就是了！”顾长顺拍拍桌子，“反过来说，我女儿夜不归宿，我要不要担心，该不该担心？”
“嗯？”
“嗯什么嗯？我知道，你要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习惯这样了。可……”顾长顺踱到李聪身边，“他们还没订婚呢！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李聪笃定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家境，没订婚我就不放心。”
李聪被他气笑了，便打趣道：“家境好，还不好？吊了个金龟婿，几个人盼得来？”
最近，顾小喜跟父母汇报，他们要在小年这天拜访沐川的母亲。一说沐川家所在小区，顾长顺就被骇了一跳。那一片，几乎都是高档别墅，坊间送其“富人区”的称号。
再一问，顾小喜才交代，沐川家境不俗，可以说是富二代。
顾长顺很吃惊。周舟家境很好，他是知道的，她的穿着打扮、日常用度无一不精，但沐川，吃穿都不甚讲究，手脚也很勤快，待人还很随和……
断断想不到，小欢、小喜都择了出身很好的男女朋友。
这要搁大多数家长，不知该多高兴，但顾长顺却在高兴之余，生出几分忧心。小欢倒也罢了，周舟不至于欺负他。而小喜，以前就被渣男伤害过，万一沐川以后待她不好，又该怎么办？毕竟，他俩在家境差别之外，还有年龄差。
念及此，顾长顺忧心更甚，反驳道：“还金龟婿呢，万一这小子不靠谱，闺女以后不得受罪？也不知道他母亲好不好处。嗐，失策，失策。”
“要说失策，也该怪你。是谁出的馊主意，让他来民宿长住的？嗯，如果说，他不是金龟婿的话，那你的做法，就叫‘引狼入室’。”
“都一年了，你怎么还说这个？”顾长顺皱眉，“诚心跟我过不去。”
“没人跟你过不去。”
“我认真的，早知道沐川有这出身，我还不如劝小喜跟画协那小子交往呢。人家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风清清正正。我算过了，我们家境要好一点，以后给一份厚厚的嫁妆，小喜不怕没人撑腰。”
“老顾你……”
先前，李聪不以为意，但听此言，蓦然间怔住。
“我怎么了？”顾长顺叹口气，“我知道，你要说，爱情不能拿来称量，不能算得那么清，可我只是担心她被人欺负嘛……”
李聪也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
李聪眼神漫漶，陷入回忆：“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女儿……这么多年，我一直怪你重男轻女，你知道吗？”她说的女儿，自然不是如今的顾小喜。
顾长顺点点头，又摇摇头：“都过去了，我也没当回事。”
“虽然说，今晚你的担心有些多余，但你现在能真的关心小喜，还想给她置办厚厚的嫁妆……我很高兴。”
顾长顺吸吸鼻子：“这不是为人父母的分内事嘛。”
说得如此自然，也如此真诚。
李聪也定定地看着他，笑意盈目。
“谢谢你，你是个好老公，也是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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