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桌椅歪斜倒地,餐具杯子甚至头顶的灯都碎了,混乱开始蔓延。
而他一跃而起,跳到二楼断壁残垣中还算完好的一角,从一地垃圾里抄起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椅子上。
只是片刻,他就没法这么淡定地坐着了。他开始焦躁地行走,赤裸的双足在瓦砾碎块和灰尘上变得脏污却浑然不觉,他更用力地喘息,还能听见自己愈发响亮的心跳,脑中似乎是血管的东西在有规律地蹦跳,不只是因为接下来的厮杀。
他看着楼下对峙的两尊恶兽,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是感到燥热,他解开了领口衣服的几个结。
“快些,再快些吧。唔......”
金毛大狗仰头,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衣服有些碍事,他将长袍丢到一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赤着上身将双手用力拍在二楼的围栏上,留下两个汗津津的爪印。教国衣袍下摆本来很宽松透气,但此刻也显得碍事,于是所有衣物都要被除去。
他将高高升起,他将大放光明,遮蔽物都显得过于碍事。
当然,有些遮蔽物是单向的,比如,密特拉现在掏出来的一块“残破的茧”。
深紫色的茧似乎源自相对更完整的某物,而此刻这块被撕下的薄片还在颤动摇晃,力求探索更多的可能。
这是丝绒不知何时塞给自己的好东西。最高位格的升华仪式所必须的材料——代表嬗变的【残茧】。
密特拉慢条斯理地将这块茧系在自己的脖子上,这就是他身上唯一的“布料”了,他优雅地像是在给自己系上餐巾。
“缺少一点调剂品,对吗?你们之间的厮杀总得有点彩头,你们也很渴望吧,同我一样难耐干渴,饥肠辘辘......”
还在对峙的两尊巨兽同时转头,看向二楼准备观战的金毛,眼里的兽性居然打短暂地被替换为拟人的“期待”。
一方是万首一体,永恒纠结,永恒落泪,永恒痛苦的裂分之狼;一方是燃尽世间,鲸吞万象,始终饥渴,始终痛苦的示终残阳。
而密特拉自然会为二者的争斗添上最大的彩头。
“那么我宣布,胜者可得我果腹。”
密特拉慢慢用爪子将自己的眼珠扣了下来,盘核桃一样用力在手心盘动,直到两颗眼珠被粗暴地磨成浓稠的汁液,他将研磨液捧在手心,高高扬起!
曾经是他眼睛的一滩液体迅速挥发进周遭的环境中,那些桌椅突然开始复原,破碎的杯盏飘起重组,顶上的灯放射出暧昧不清的绯红的光芒,奇特的香气经过重重腌渍,在三人的悔恨与不舍、互相折磨又慰藉的时光里被萃取,宛如刀割动脉后喷洒出的热血,充斥在恶兽的鼻尖心头。
“让我们回望过去,无尽狂欢宴此刻被接续,宾客与东道主尚未齐聚,但美餐不等迟来的人。”
“我于此复现蠕虫乖蹇的命运!!!”
凹陷的眼眶本应血肉模糊,但密特拉的双眼处空洞至极,内里却亮起虚幻的光。他吻部以上的头颅支离破碎成数十片,比原先脑袋大上数倍的“∞”符号悬浮而起并闪耀着炽白的光芒!而他的嘴角,不变的是玩味、期待、兴奋和悲伤的笑。
头颅光滑的切面渗出似泪似血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形成含有莫名规则的淡白色发光纹路,让他所剩不多的脸部开裂。
“让我们携手走向结局·盛宴功成。”
关于【杯】之相位的知识被这位褪下凡物之躯、展现神性容貌的仪式师解读并运用,同时,不属于远古时期任何相位的全新隐知被他诉说。
“......我们都成为一场奢侈宴会的基石,四分五裂亦觉欢乐......待到尔等于拼杀中彻底衰落,深藏的悲恸的命运啊我会将之驱逐,而后洁净将会降临......我们赐我们愉悦赐我们苦痛赐我们永远纠缠不休的折磨......而后希望和救赎将会降临......你们四分五裂,我亦如是,那时我们将以更好的姿态,二度降生,再度俯瞰整个世界......”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此仪式不会被举行,然而迫不得已正是这仪式的必要条件......如果我会悔恨,如果我们会悔恨,我们应该在回首眺望也看不真切的过去就悔恨......我们投身一滩液体,如树种投身沃土、爱人投身怀抱、月投身大海......我们的舞步如刀锋,我们的面具是兽行,我们的热吻为调味,我们的口感胜铁锈......”
“呵......呵......你们饱饮彼此过度增生的累赘,而我舔净你们嘴角难以咽下的残余......”
这是比【杯】更加魔性的秘传,掺杂了苦痛、降诞、折磨、净化、纯洁、升华、还原、万变、终结某物、伤口、重塑、美、爱、悔恨、释怀、救赎、光、希望的秘密教义,属于将生未生的【月】之相位。
复杂的笑,被肆意流淌的眼泪、毛发上晕开的鲜血和嘴角的口水破坏了。密特拉转变而来的怪异存在揉了揉曾是肚子的部位,接着不断增长数量的手臂彼此交叠摩擦,神经质地在其它兄弟们身上挠出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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