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黑色泥浆像被巨力摧碎的壳, 从四面八方撕裂、冲散!
那粘稠如活物的束缚之力,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沼泽核心的泥炁疯狂地向地底坍缩、溃散!
白兑只觉得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枷锁!
艮尘脚下那无时不在的吸力骤然消失!
一瞬间——
二人如同从无尽黑暗的深海之中,被一只温暖巨掌猛地托出水面,重见天日!
艮尘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吸入混杂着雨水的空气,眼中爆发出三日来未曾有过的精光!
他脚下猛地一踏,声如惊雷:“天山——遁!!!”
周身泥浆被骤然膨胀的土盾狠狠排开!!
棕黄色的艮炁在他脚下轰然炸开,如山峰拔地,硬生生在泥海之中撑开一片净土!
土盾瞬间包裹住四人,像是从大地深处生出的玄龟之甲,巍然不动!
白兑亦同时抬手,那双清冷的眸子中,是压抑三天三夜的狠意与决然!
她一掌往下压,声彻云霄:“天泽——履!!!”
轰!!
金白色的兑炁如旭日东升,冲天而起!!
这一股柔而不可逆的水纹,将重力改写!
艮尘只觉得身体陡然一轻,仿佛被一双温柔而无形的大手稳稳托起!
他左臂紧紧环抱住昏迷不醒、炁息微弱的若火;
白兑右肩则稳稳架起意识沉寂、面色苍白的玄谏。
暴雨如注,倾泻在他们身上。
泥石如蝗,在身边飞溅呼啸。
狂风如刀,切割着每一寸空间。
二人默契依旧,逆着这天灾伟力,踏空而起,像是从地狱中被硬生生拽出的双子修罗!
白兑发丝在雨水中贴在脸侧, 眼神锐利如刀,透着决绝的冷意:“走——!”
艮尘点头,嗓音嘶哑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坚毅:“去艮位结界山洞!”
二人足尖落在暴雨虚空中,点出圈圈涟漪。
仿佛在天地倾覆的狂潮中,硬生生走出一条逆天改命的通途。
脚下,大地仍在发出痛苦的轰鸣。
洪水在山谷间奔腾咆哮,裹挟着断木与巨石,撞击声连绵不绝,如同为这场生死逃亡奏响的悲壮战歌。
天色晦暗如墨,整个世界被狂暴的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
艮尘与白兑带着昏倒的两人,在这片宛若末日降临的混乱灾变中疾速穿行。
无须多言,十多年前的默契,今日如旧重现。
而远处,那个被藤蔓与雨帘半掩的山洞口,在暴雨中时隐时现。
四方天地怒吼,脚下万物撕裂。
但他们终于用不屈的意志与并肩的情谊,从持续了三日三夜的死局中,悍然踏出了这一步。
雨,还在下,洗刷着污浊与血迹。
山洪,仍在轰鸣,重塑着山谷的脉络。
但那微弱的、却无比珍贵的生机——已被他们,用染血的双手,从命运的指缝中,硬生生夺了回来。
…...
…...
夜,深到仿佛坠入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
风自远山吹来,带着寒意,轻轻拂过院长行宫外的松枝。
枝影在窗棂上摇曳,恍若无数墨痕在宣纸般的月色中无声浮动。
窗外,月悬天顶,冷白如刃。
月光如银似水,自镂花木窗筛落,在青石地面铺开一片清冷的辉光。
偶尔传来夜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更添几分深宫的寂寥。
院长行宫内,烛火通明。
焰光轻轻摇曳,不安地跳着,房间的空气,凝固得像要冻住。
紫檀木书案上,公文堆积如山。
左侧是各宫急待批阅的丹药领用册,朱砂批注未干;
右侧堆着外勤装备的请调文书,墨迹犹带潮气。
一叠艮宫地脉修缮的奏报斜搁在砚台旁,边角已被夜露浸得微卷。
密密麻麻的奏折、公文、批示、药材统计、外派名单、院内巡守、弟子调度……
每一份都是必须批阅、必须裁决的事务。
每一份都系着弟子性命。
每一份都属于“院长”这一身份的职责。
一页页纸张,承载着易学院这座庞然巨轮运转的重担,此刻,尽数压在这张三尺见方的案头。
书房左侧,乌木茶桌静立,如禅定的老者。
桌面光洁如镜,倒映着穹顶的蟠龙藻井。
茶具莹白如玉,其中一套钧窑盏中,残茶早已冷透,却仍固执地逸出最后一缕若有似无的白雾。
茶桌正中,一方玄黑锦缎覆盖着浑圆物件——正是那六炁珠。
黑布厚重,将内里光华尽数囚禁,只在布料织隙间,偶尔泄出几丝挣扎的彩芒,如被困的萤火,明灭不定。
一点光。
一点影。
在黑布下若隐若现, 仿佛在用尽生命去敲打世界。
那颗六炁珠,仿佛在若有若无的呻吟:“救救我们…救救他们…...”
而启明院长,未曾看它一眼。
烛光映着他的侧脸。
他仍旧是那副温雅儒者的模样,眉眼柔和,鬓发乌黑,神色沉稳,伏案疾书,狼毫在宣纸上划出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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