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尘望向她,面上勾勒出温润的白光,但黑瞳深得似能吞人:“白兑师弟,机会仅此一次。”
空气忽然静下来。
洞内死寂,唯闻洞外奔流之声。
二人在昏暗中默然对视。
白兑眼中寒芒闪烁,凝视他,许久…...
忽而,她轻轻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若非有你,我等也难以脱困。”
她撑手前伸,接住飞溅的水流,看着清泉自葱白指间滑落,语气悠然:“放心,即便当真情根深种,我亦会取你性命。”
“情爱与责任孰轻重?父亲早以身作则,耳提命面,过目不忘。”
话落,白兑眸色慵懒,甩了甩指尖的水珠,仿佛半点未放在心上。
艮尘第一次沉默。
他素来平静的面容竟掠过一丝波动,声音里,难得透出罕见的迟疑,轻声问:“白兑师弟......若当真爱上我,真的会痛下杀手么?”
白兑心头蓦地一颤,双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她顿时恼羞成怒,冷眸圆睁:“……你!?”
艮尘却只是微微作揖,面色不波不澜:“抱歉,我只是不愿唱若师尊的命运重蹈覆辙。”
白兑僵住。
他这双温润而冰冷的眸子,讲话时,毫无情绪。
那些让人心悸的话,在他口中却像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叮嘱…...
白盾喉头微动,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轻颤:“......艮尘,你没有心。”
艮尘面色如常,理所当然地颔首:“嗯。”
“我虽活两世,但并没有两颗真心。”
他顿了顿,声音轻若叹息,眼底寂寥:“一颗给了那儿,就顾不得这儿了。”
就在此时,一道打断二人所有情绪的声音,幽幽响起:“哪儿?”
二人骤然噤声。
但见若火揉着眼睛,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哎哟......我的背......我的胯……”
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独眼因不适而微微眯起。
二人齐刷刷看向若火,白兑眸底,清晰划过一抹慌乱。
若火眨了眨独眼,伸着懒腰倒抽冷气:“嘶…嘶…哎哟...这是哪儿啊?”
他茫然四顾,脸上还带着刚醒来的惺忪。
蓦地,一旁传来玄谏平静无波的嗓音:“艮位传送点,你往返过两次。”
此话一出,白兑与艮尘周遭的空气古怪的沉默一瞬。
玄谏缓缓睁眼,正襟危坐,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
白兑眉尾一抽,别过脸去,耳根微红;
艮尘则垂眸整理衣袖,掩饰方才的失态。
玄谏却浑然不觉异样,只是抬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仿佛方才听到的对话不过是寻常闲谈。
若火挠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啊……”
他挤着独眼,用沾满污泥的手揉了揉,方才适应洞中昏暗。
四下打量后,若火终于松了口气,咧嘴笑道:“......哥几个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玄谏微微颔首,表情严肃:“嗯。”
艮尘已恢复平日的沉稳,关切问道:“感觉如何?”
若火一拍胸膛,却因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老子命硬,八字写在纸上都能当菜刀使,哈哈!”
他强装豪迈的笑容里,但却带着几分勉强...
玄谏看在眼里,有意安慰,接过话茬:“精炁耗尽后重新凝聚的灵力,反倒比从前精纯数倍,我方才探查……修为又进了一节。”
说着,玄谏抬手,运转坎水精炁,展示掌上凝成的坎水之力。
那水炁,黑亮深邃,竟比往日更沉更稳,几乎凝如实质。
玄谏素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看来肙流的修行方式虽然严苛,进境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眼中带着歉意,微微点头:“当真是我错怪肙流掌门了…...”
此时,白兑看着他掌心的坎炁,已恢复思绪,微微蹙眉。
片刻后,白兑迟疑开口:“玄谏师尊,我尚有一惑,还望请教。”
闻言,玄谏转过脸来,神情专注:“但说无妨。”
白兑:“你是从兑位结界点过来的?”
玄谏坦然点头:“正是。”
白兑迟疑片刻,脑内闪过一些难以表述的画面,眼中带着探究:“你...是如何过来的?”
玄谏一脸耿直:“推门而入。”
.....几人面面相觑。
白兑无奈扶额…...
艮尘唇角微扬,半拳遮在唇边。
若火眨了眨眼,独眼睁得溜圆,忍不住失笑,指着玄谏摇头:“愣子,除了紧要关头能出谋划策,平日整个一天然呆。”
他转向白兑,独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难怪坎宫之人不讨喜,哈哈,人家意思是——你过来的时候,有什么异常没?”
白兑点头,神色认真:“正是此意。”
玄谏若有所思地点头,表情严肃:“嗯,有的。”
白兑警觉:“什么?”
玄谏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异常地卧于巨石之上,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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