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弟子似乎对肙流之事并不好奇,个个静默等待,如老僧入定。
巽宫仍然最为热闹——
风无讳还在故弄玄虚,已经将自己夸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那语气一会儿“我当时那招多帅”,一会儿“然后慕声他一雷下去把山劈穿了”,又说“我轻轻一勾龙卷风那叫一个地道”,听得巽宫弟子先是瞪大眼睛,继而纷纷翻起白眼,再到最后干脆抱臂“嗯嗯嗯你最强”。
兑宫与艮宫,不愧为当今两大并立之势,两宫弟子一如往常,皆静默端坐,目不斜视。
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仿佛连呼吸都像在较量轻重。
而此刻...
震宫六千弟子们——对这位玄极六微的态度却显得意味深长。
窃窃私语声在紫袍弟子间流转,尤其是目睹了方才门口那场争执的几人,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四千弟子因着要维护声誉,无人高声喧哗。
但那些投向迟慕声的目光却各不相同——有质疑、有好奇、有不屑、更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四千道眼神合在一起,像一片潮水,密密麻麻地拍在迟慕声背上。
他只是坐着,也只能坐着,一言未发...
…...
忽然,裂霄侧头,语气透着一抹友好:“慕声,开完会,来震宫雷部主殿一趟?”
迟慕声一愣,有些懵懂:“嗯...主殿在哪儿呢?”
裂霄失笑,摆了摆手:“…呵呵,怪我,这几日要忙的事情太多,加之老缚一事,一直未曾顾及到你,我带你回主殿,一一详述吧。”
闻言,迟慕声心口猛地一紧:“老缚一事?”
那三个字,像又把他往梦里拖。
迟慕声刚要追问,中央圆台上,忽然一声如雷——
院长环顾四周,声音不高,却字字穿透六千弟子耳中:“诸君,月度例会开始。”
所有闲谈像被掐断的线,六宫弟子齐齐抬眼,目光投向中央。
而迟慕声坐在震宫席位里,背脊挺直,心口那根刺还在。
他隐隐感觉——这场例会不是寻常的交代。
它像一块沉沉的石板,压在所有人头顶。
也像一个新的关口,已经悄悄立在了他们面前。
金光煌煌的乾宫里,人人端坐如山,可山下的水流早已暗暗改道。
下一段命运,正从院长开口的第一句话里,缓缓落下…...
…...
……
启明院长立在中央圆台上,白衣肃整,衣袂不动,却像一柄悬在众人头顶的尺。
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六宫,缓缓开口:“本月例会内容有三。”
“一,澹台一族七日事项,由各宫负责人会议后前往行宫汇报。”
话音落下,几宫主要负责人起身,衣袖拂膝,神色凝敛,彼此微微颔首。
启明亦颔首回意,目光转向震宫,眼底沉色更深了些:“二,震宫哀牢山失踪人口一事,劳请震宫莫再催促,院内测算正在排查,后续定有详细交代。”
“哀牢山失踪人口”几个字,像钉子落地。
震宫席位间立刻泛起压不住的低响——
有人抬头、有人张口欲言、有人攥紧拳头...
四千弟子的焦急像潮水一般,从座位缝里一寸寸往外渗出。
那股嘈杂并不大,却因为克制而更刺耳,像五雷未落之前胸腔里闷着的震音。
闻言,迟慕声心内再次‘咚’地一下。
哀牢山失踪人口……
难不成……是缚师祖那帮人?!
他眉心一跳,眸色骤然警觉,下意识看向裂霄。
却见裂霄端坐不动,侧脸如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圆台,唇线紧得像刀鞘。
他没有回应,只在那静默里,给了迟慕声一记“别问”的沉默。
迟慕声喉间滚了一下。
那口梦里的雾还没散开,又被硬生生压回心口。
中央圆台处,启明再道:“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哀牢山收尾。”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像雷霆砸进殿内。
乾宫里最后一点余波被震碎。
空气骤然死寂—— 死寂到连衣角落地、指尖碰石的微响都能听得清。
启明声音如雷,肃穆:“院内诸君,起立。”
六千余众齐齐起身。
紫袍翻起雷浪,赤袍如火焰凝住,白袍似雪覆地,青袍像风止息,褐袍厚如山岳,玄袍沉若深渊。
那一片起立的身影像一座座小山被无形的力量同时拔起,肃然成阵。
乾宫一瞬间成了一座祭台。
迟慕声和陆沐炎皆没搞懂,只是愣愣地随着众人站起来。
几人还没从肙流的余悸里彻底醒透,忽然就被拽进了更深、更重的波澜里。
启明目光落在众人头顶的天光里,声音沉得像穿过千年碑刻:
“青山肃立,江河同悲。”
“所谓离别,不过是汇入历史的长河,以另一种形态,守望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
“我们脚下的土地,铭记着他们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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