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薇的发梢滴落，在她深灰色的风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站在华美绸缎的店门前，看着店员对她摇头的动作，感觉心脏又被重锤了一下。
"真的没有库存了吗？哪怕只有几十米也可以。"林薇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林小姐，真的抱歉。"店员无奈地摊手，"您要的这种天水碧色绸缎是特殊定制款，我们店里最后一批上周就被预订走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气息混合着店内熏香的甜腻味道涌入鼻腔。
她掏出手机，备忘录上列着的十二家绸缎店已经全部被打上了红色的叉号。距离丝语服装公司的首个大订单交付期限，只剩48小时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设计总监张敏的电话。
"薇姐，找到面料了吗？"张敏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林薇闭上眼睛，雨水和疲惫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没有，华美是最后一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然后是团队其他人的叹息声。
林薇能想象出现在公司里的场景——样衣间里那三十套只差最后装饰的旗袍半成品，设计团队围在长桌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我马上回公司。"林薇挂断电话，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窗外的城市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三个月前，当丝语拿下这个为国际酒店集团设计员工制服的合同时，整个团队都沸腾了。
这是他们创业两年来的第一个大单，价值两百万，更重要的是能为他们打开高端定制市场。
林薇记得那天晚上，她和团队在简陋的办公室里开香槟庆祝，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
而现在，一切都要毁在一个不守信用的供应商手里。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把林薇拉回现实。
丝语的工作室位于一栋老式写字楼的五层。
电梯门一开，林薇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电话声和键盘敲击声。
她快步走向会议室，推开门时，十几双眼睛同时望向她。
"情况怎么样？"林薇脱下湿透的外套，直接问道。
市场部的小王站起来："我联系了周边三个城市的分销商，都没有这种特殊颜色的库存。最快定制生产需要两周。"
"两周？"林薇苦笑，"客户给我们的宽限只有两天。"
生产主管老陈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林总，要不我们改用相近的颜色？客户也许..."
"不可能。"设计总监张敏打断他，"这套设计的灵魂就是天水碧的底色。这是客户特别指定的颜色，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改用其他颜色就是违约。"
会议室陷入沉默。违约意味着不仅要退回定金，还要支付高额违约金，更会毁了"丝语"刚刚建立起来的声誉。
林薇走到白板前，上面贴满了设计图和面料小样。
她轻轻抚摸着那块天水碧的绸缎样品，这是一种介于青与绿之间的特殊色调，像雨后的远山，又像深潭的倒影。
正是这种独特的颜色让他们的设计在竞标中脱颖而出。
"还有其他办法吗？"林薇转向采购主管李娜。
李娜咬着嘴唇："我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供应商，甚至...甚至给竞争对手打了电话。"
这个举动让林薇惊讶地挑眉。在服装行业，向竞争对手求助几乎是自取其辱。
"结果呢？"
"新艺服饰的周总说..."
李娜的声音低了下去，"说他可以卖给我们需要的面料，价格是市场价的五倍。"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愤怒的低语。林薇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新艺服饰一直是他们的主要竞争对手，这次显然是趁火打劫。
"告诉他们，我们宁可违约也不会接受这种勒索。"林薇的声音冷得像冰。
财务总监刘岩推了推眼镜："林总，从财务角度，支付五倍价格虽然肉痛，但比违约金和信誉损失要划算。我们..."
"这不是钱的问题。"林薇打断他，"一旦我们开了这个头，以后在这个行业还怎么立足？"
她转向所有人："继续想办法。联系海外供应商，查库存记录，翻找所有可能的渠道。我去..."
她停顿了一下，"我去整理一下思路。"
林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终于让疲惫爬满全身。她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将脸埋进双手。
林薇站在锦云绸庄门口，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齐云深的条件像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用最珍视的设计图换取公司急需的面料。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显示陆染染三个字。林薇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薇薇，你在哪？我到你公司找你，张敏说你出去找面料了，情况怎么样？"陆染染的声音像一束阳光穿透阴霾。
"染染..."林薇的声音哽咽了。
"什么？别急，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一辆亮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梧桐巷口。
陆染染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快步走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米色风衣，高跟鞋在湿滑的石板路上走得稳稳当当。
"这地方可真难找。"陆染染一把抱住浑身湿透的林薇，"天啊，你冷得像块冰！先上车再说。"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陆染染从后座拿出一条羊绒披肩裹住林薇。
"到底怎么回事？上次见面时你不是说订单进展顺利吗？"
林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从供应商突然毁约，到全城搜寻无果，再到发现锦云绸庄和齐云深提出的条件。
"这个齐云深也太趁火打劫了吧！"陆染染愤怒地拍了下方向盘，"等等...你说供应商突然毁约？是哪家？"
"华丰丝绸，合作半年一直很稳定，这次突然说生产线出了问题。"
陆染染眯起眼睛，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表情。"华丰...我记得他们和新艺服饰有长期合作对吧？"
林薇猛地抬头："你是说..."
"周世坤那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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