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点头，杜春枝又道：
“咱们的人带上丝绸和瓷器，换得宝石、香料、药材、贵金属、象牙、珊瑚、工艺品、染料。臣妇的兄长只带杜氏的货都能翻几倍，若是陛下派船队出行，换回的东西怕是会多上数倍。”
赵铮若有所思。
如今的大乾是有市舶司的，专管海外贸易，赵铮登基之前未有涉猎，登上大宝之后乱摊子一大堆，还未来得及将目光放在海上。
另外，前皇帝暴戾多疑，赵铮为了自保，当真颓废了几年，也没去深入了解这些新鲜事物。
他知道出海可以换回很多东西，但他不晓得其中有这么大利润。
而景亲王赵泽从不管贸易经济，自然也不知其中关窍。
经杜春枝这样一讲，赵铮心里有了计较，问道：“咱们的船，最远能到哪里？”
杜春枝道：“最远能到海西国（西欧）。”
那真的很远了。
“皇婶的兄长可有去过？”
“还没有，一是船少，遇到袭击难以自保，二是路途遥远，怕补给供不上。”
“那皇婶可知，去一趟要多少天？”
“臣妇的哥哥曾听人说，去海西国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两年。若是天气不好或是遇上洋流，还要耽搁些时日。”
赵铮又问：“船只出行会遇到匪盗，那些海盗兵力如何？”
“海上匪盗会用火器，杀人越货极其凶残。若是咱们船多货多，得派懂兵法会打仗的人坐镇才行。”
赵铮立刻望向他皇叔，赵泽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臣举荐一人，可率军护船。”
赵铮赶忙问是谁，赵泽道：“曾做过正三品昭勇将军的余有年。”
“他不是告病请退了么？”
赵泽笑笑，“如今他病好了，又是个生猛将军，能布阵能杀敌还能调教新兵。更何况，允他请退的是先皇，陛下重新启用便是。”
赵铮点了点头，即刻宣市舶司官员进宫议事，又宣余有年、杜春隆进京，商讨出海大计。
赵铮道：“朕登基以来，从未有过大宗船队出海，今后也该振作一番，待我大乾国库充盈，自然能称霸四方！”
皇帝刚抒发完雄心壮志，赵泽便给他泼了一小瓢冷水，“陛下，出海需有人有船有货，现在顶多算是有人，船还不够呢。”
赵铮诧异道：“市舶司不是有船？”
市舶司的人立刻回道：“现有的船只，仅能撑起小规模船队。若是想去海西国，船不仅要大，还要多。”
赵泽又给补了一刀：“另外运出海的货物打着大乾名号，总不能赊账吧？”
赵铮道：“需要多少银子，直接报给朕！”
杜春枝便给皇帝算了一笔账，“想要出海稳妥，船队得有近二百艘船，其中宝船六十余艘，其它辅助船只一百余艘。每艘船造成需两千两银子……”
赵铮心里一哆嗦，二百艘，一艘两千两……
她又说到货物，如数家珍一般，什么货成本多少，不看账本也能说个大差不差。
赵铮心里又是一哆嗦，将几十艘宝船装满，这又是一大笔……
赵铮接下来就剩发愁了。
做什么都要银子，有地方遭了灾需要重建，运河还没修好，桥梁要建，官员俸禄要发，今年的军饷还没凑够……
海运虽然能赚钱，但也得先想法子搞钱造船。
赵铮想了半日，给郑端赐了尚方宝剑，见此剑犹如皇帝亲临，持有者可先斩后奏！
郑端一定要快些扳倒几个贪官，就能缓解燃眉之急。
没法子，先皇留下的弊端太多了。忠臣被贬，巨贪横行，朝中关系网错综复杂，赵铮想做些利国利民的事，却处处掣肘。
最后能帮衬自己的，竟然只有皇叔这一票人马。
赵泽强兵，郑端肃贪，余有年出海……
赵铮无比庆幸，幸亏让皇叔回来了，如若不然，等自己驾崩也未必能开创盛世！
皇帝的雄心壮志找回来了，让市舶司呈上卷宗簿书，连夜研究推敲。
这边，杜春枝和赵泽从宫里出来，侍卫李霆正候在马车旁，即时向主子汇报：
春泽楼的捐赠一早便开始了，户部兵部都派了人去，乐安郡主坐镇监督。
来捐银子的有商人，医者，也有贩夫走卒。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几岁孩童，多则千两，少则几个铜板。
人名、数目三方验证，全都登记在册。
杜春枝点了点头，和赵泽分头行动，王爷去兵部，杜春枝直接前往春泽楼。
果然，还隔着两条街呢，就瞧见排好的长长的队伍。如今天气已经很冷了，队伍中有人穿得甚少，冻得哆哆嗦嗦的。
到了春泽楼，里面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各处程序不错，只是慢了些，连玲珑都头不抬眼不睁的。
杜春枝道：“吩咐后厨准备热水，给排队的百姓送一送。”
“派人前往户部兵部，即刻增派人手，别让百姓等太久，冻太久。”
“将争先楼那几个小子从货场叫来，将赵球球他们三个也接来，还有甲、乙、丁、子、卯，即刻召回！这等万人托举大乾军的盛举，他们理应看到。”
赵四他们几个是最先到的，看到春泽楼的情形都傻了。之前的束修做了军费，没想到后续如此震撼！
我大乾子民是如此热爱这个国度，如此相信大乾军队，热忱而又热烈。
杜春枝将他们分派到各处，几人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没一会儿，三个小的也来了。
杜春枝安排了一张小桌，十岁以下可来这边登记。他们三个极其认真，一个数钱，一个核对，一个记录。
到了下午，收冬瓜的和在大营操练的也来了……
十几个少年热血沸腾，这是他们此生最重要的一课。
春泽楼一连忙了几天，京城百姓捐出的也有十几万两，再加上之前那些，以及杜春枝拿出的二十万两，已经有差不多五十万。
皇帝赵铮听到这个数字震惊不已，嘴里反反复复念叨：“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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