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妤像是知道他会来，还没睡，靠坐在榻上，手里托着一本草药籍。
楚霭低着头走到榻边，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裹好的糕点……久久没动。
坐在他肩上的888喊:「快打开！然后递到她的嘴边，说‘请殿下品尝’。」
！
楚霭飞快地瞟了赵承妤一眼，见她只是看着手里的书，心里松了口气。
殿下真的看不见小神仙，也听不到小神仙的话。
「快动手！不然我电你了。」
“……”
楚霭鼓足勇气，打开油纸，捏起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举高，“属下午后亲手做了点糕点，请，请殿下一品。”
小神仙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手里这些糕点，他做了两个时辰，来前尝过一块，感觉味道还是不错的。
楚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伸得高高的手，逐渐发颤，脑袋也越来越往下。
「别怕！再说一遍。」888看了一眼已经放下书的赵承妤，又为他打气。
“……请，请殿下品鉴。”
楚霭把头埋在了榻上。
屋里静得可怕。
半晌，888惊呼:「她拿了！」
楚霭心头一震，立刻感觉到手上的糕点被人取走了，惊喜地把头抬起来。
“亲手做的？”
赵承妤拿着糕点问。
楚霭咽了咽口水，点了下头。
赵承妤没再说，将糕点送到鼻前，轻轻嗅了嗅，神色不变，咬了一小口。
楚霭和888都满怀期待地看着。
片刻。
“太甜。”赵承妤把只咬了一口的糕点丢回到楚霭的怀里，起身下了榻，绕过他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
“……属下知罪。”
楚霭捧着糕点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比哭还要难看，“任凭殿下责罚。”
888不忍地捂住眼。
根本就不甜，赵承妤也太挑了。
‘挑剔’的赵承妤放下水杯，回头看着楚霭，眉头微皱，“你有这闲心，怎么就不好奇，本王是怎么来的燕国？”
楚霭脸色一白，重重地磕下头，“是属下贪玩了，殿下息怒，……敢问殿下，殿下是怎么，怎么成了燕太女？”
赵承妤回到榻上。
楚霭把她吃过的糕点塞回油纸里，一同包裹住后塞进怀里，又跪回榻边。
重新拾起看到一半的书卷，赵承妤余光瞧了一眼楚霭鼓鼓囊囊的胸口，云淡风轻道:“派你去洛城后，本王感染了寒疾，一觉睡醒，就变成了燕太女。”
楚霭不解，“这是为何？”
赵承妤说:“本王也不知，但变成燕太女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任何不适，这一具身体从里到外，都很合我的眼。”
合眼到她都觉得，这一具身体，从一开始就是她的。
就连‘赵承妤’一名，她也不反感，甚至还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那，”楚霭担忧问，“真正的燕太女呢？”
赵承妤紧了紧手上的书卷，“不知……或许是死了，或许是被本王吃了。”
楚霭眉头一松，“不在了是不是？那样正好，殿下还活着就是最好的。”
别人是死是活，他不关心。
只要他的殿下平安无事就行。
赵承妤转眸看着楚霭，“昨日你没回答本王，你是怎么来的燕国？”
楚霭呼吸顿了顿，回想起春日里被抽了一百鞭，被‘殿下’识破心思，被骂只是一条狗的那一天……
鼻尖忽然酸涩，楚霭慌忙偏开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皇子环被选中来燕国和亲，那个冒牌货让我替了他。”
楚环是扬国正统嫡出的皇子。
楚霭是无母无父的孤儿，被一位老乞丐养到四岁，对方给他取名小乞儿。
被宁安王楚今沛捡到，送进暗卫营后，他有了第二个名字，叫做暗十七。
十四岁那年，他正式到楚今沛的身边做她的暗卫，解决她的一切需求，十五岁为她挡了一剑后，他有了第三个名字，楚今沛赐给他的——姓楚，名霭。
霭。
‘霭霭停云，蒙蒙时雨。’
楚今沛在一个雨天捡到他。
他在一个雨夜上了她的床。
他在一场雨里，为她挡剑。
楚霭从很久以前就觉得，他的一生就像一场春雨，雨滴太小，行人有伞都懒得撑开——不被重视，也不被在意。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暗卫。
能代替皇子环到燕国和亲，做燕太女的主君一飞冲天，他应该感激涕零。
“殿下。”
楚霭触碰到赵承妤的衣袖，手指卷了卷，只轻轻勾住一点布料，轻声问:“如果您不是燕太女，如果您还是宁安王，您会让我代替楚环，来燕国吗？”
“……”
赵承妤沉默不语。
“那个人……”楚霭低下头，“我离开宁安王府时，她说我一个小小的暗卫，能和亲到燕国，是我的福气，我应该感恩戴德，殿下你，是否也这样觉得？”
赵承妤仍未开口。
888看看她，看看低垂着头，已经红了眼眶的楚霭，头疼地飞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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