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伯里庄园的书房内，晨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达西眉头紧蹙地看着面前的妹妹，出言敲打：“乔治安娜，你把那女仆直接发配到格拉斯哥，太过严厉了。”
“严厉？”乔治安娜抬起头，收起脸上一贯的温柔浅笑，“哥哥，她可不是简单的‘讨好未来女主人’，她是在编排海西的过往！”
她长身而起，走进达西两步，低声反驳，“她故意在伊丽莎白面前嚼舌根，说海西十六岁起就常来彭博里小住，而威廉公爵那段时间也频繁到访，言语间全是隐晦的揣测。这种搬弄是非的仆人，难道不该受罚？”
达西叹了口气，放缓语气：“我知道她的话不妥，但她也是想讨好伊丽莎白，并无恶意。你年纪还小，缺乏管理庄园的经验，该懂得留有余地。”
“没有恶意？留有余地？”乔治安娜自嘲地笑了笑，“哥哥，你不是缺乏管理经验，是太过仁慈，甚至……是因为她讨好的是伊丽莎白，你才下意识想大事化小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达西。
他皱了皱眉，想反驳却被乔治安娜抢先：“你以为海西不会斤斤计较，可你忘了西里斯男爵？五月份在朗伯恩，你我都在，你忘了西里斯男爵如何强硬压下班纳特家内部质疑了？亲姐姐们都不留情面！夏季在伦敦时，难道他没有敲打过你？”
她又上前一步，试图敲醒‘装睡’的达西：
“我们达西家族在德比郡立足百年，靠的不是‘仁慈’，是懂得分寸！那女仆的话，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比如想针对海西的德比伯爵家露伊莎），彭伯里会立刻被卷入社交圈的风暴，到时候你再想挽回，就晚了！”
达西愣住了，脸上的固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迟疑。
他信任海西的通透，也维护伊丽莎白的体面，却忽略了贵族社交中，“名声”二字的重量，更忘了西里斯护妹的强硬。
他沉默了片刻，握紧拳头，语气低沉了些：“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闹这么大。伊丽莎白也不会当真，她和海西是姐妹。”
“姐妹？”乔治安娜摇摇头，眼底带着一丝清醒，“她们确实是姐妹，但并不算亲密。你的伊丽莎白聪明娇俏，却对海西并不服气。三天前，她曾给简.班纳特小姐去过一封信，哥哥，你敢保证她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吗？”
达西被击中软肋，霍然起身，脸色阴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他张了张嘴，想脱口而出“伊丽莎白不会的”，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卡住了。
他爱的伊丽莎白聪慧、直率，倔强，对在意的人和事总爱刨根问底，更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
面对仆人的闲言碎语，面对自己始终“看不透”的海西，她未必会全然不信，甚至大概率会在给简的信里，流露出自己的疑虑与揣测。
可另一边，伊丽莎白是他认定的未婚妻，是他想要护着的人。承认她可能“添乱”，就像承认自己的选择有了瑕疵，让他下意识地想回避。
纠结与迟疑在他眼底交织，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松开拳头，艰涩地承认：“伊丽莎白……她性子直率，或许……或许真的会跟简提起。”
“所以你前天晚上就派人专门给海西送去了急信？解释前因后果，让她以防万一。”
乔治安娜点点头承认，声音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
“哥哥，我不是要和你作对。海西是我的好友，我不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达西看着妹妹眼中的坚定，心中最后一丝不赞同也烟消云散。他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欣慰的笑意：“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他凝视着乔治安娜，感慨道：“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处处保护的小姑娘，如今竟能想得这么周全，还懂得为朋友着想、为家族考量。”
乔治安娜闻言，脸颊微微泛红，眼底却亮着光：“这都是海西的功劳。”
“海西？”达西有些诧异。
“嗯。”乔治安娜用力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以前我总是怯生生的，不敢发表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府里的琐事。是海西一直引导我，让我多尝试、多学习，告诉我‘善良要有锋芒’，也教我分辨是非、守住分寸。”
她想起和海西相处的时光，语气愈发柔软：“她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谁也不能越过我伤害她！”
乔治安娜暗自思忖：海西临出逃欧洲前，还给我准备金钱和房产，担心我因善良软弱被欺，她对哥哥你并不信任。现在看来，海西是对的……
达西不清楚乔治安娜心中复杂的所思所想。他一直担心妹妹太过内向，难以适应贵族社交的复杂，却没想到，海西早已悄悄帮她褪去了怯懦，教会了她成长。
这份友情，远比他想象中更珍贵。
“好。”达西沉声道，“女仆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许再踏回彭博里。通知下去整顿仆人，再敢搬弄是非，直接赶出庄园。”他看向乔治安娜，“亲自给西里斯写一封信，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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