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子尘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缓缓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虚弱,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碾磨过千百遍,每一缕神魂都在黑暗中经历了无尽漂泊。
他想抬手,却发现手臂重逾千斤,指尖连微微蜷缩的力气都没有,经脉中空荡荡的,昔日奔腾不息的混沌之力如今只剩几缕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随之而来的,是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从四肢百骸蔓延至丹田识海。
他记得黑暗之主那遮天蔽日的黑影,记得蚀灵大军如潮水般涌来的绝望,记得苍木族长为了掩护他而身受重创的背影,更记得自己燃烧混沌道体、祭出本命元神封印黑暗核心时的决绝。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化作守护两界的尘埃,却没想到,还能再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艰难地,薛子尘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重叠。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才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刻着紫蕴花纹的穹顶,那些流转着淡淡灵光的纹路,曾无数次在他修行疲惫时映入眼帘,此刻却显得格外亲切。
柔和的光线从旁侧的窗棂洒入,透过紫色的鲛绡窗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香与紫蕴花清香,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顺着鼻腔钻入肺腑,让他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这里是他在紫都的居所 —— 紫霞轩。
他还记得自己刚到紫蕴界时,紫元长老特意将这座临近紫晶殿的轩宇赐予他,轩外种满了成片的紫蕴花,每到花期,便会弥漫出沁人心脾的香气。没想到,经历了那场浩劫,这座轩宇竟然还完好无损。
“子尘哥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一个带着哭意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柳青璃。
紧接着,一张依旧明艳动人的脸庞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柳青璃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往日里总是梳得整齐的发髻此刻有些松散,眼底布满了浓重的青黑,显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美眸中蓄着晶莹的泪水。
“青…… 璃……” 薛子尘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发出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每吐出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剧痛。他想对她笑一笑,告诉她自己没事,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别说话,你先别说话!” 柳青璃连忙阻止他,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拿起一块湿润的棉纱,蘸了蘸旁边玉碗里的温水,然后轻柔地擦拭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作细致入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浓浓的心疼,“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整整七天七夜啊…… 我们都快担心死了,紫元长老和剑老们轮流为你疗伤,我每天都在这里守着你,怕你醒过来看不到人,怕…… 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七天七夜?薛子尘心中微震,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记得自己封印完黑暗之主后,意识便迅速沉入黑暗,本以为只是短暂的晕厥,却没想到竟然昏睡了这么长时间。这七天里,青璃一定受了不少苦,两界的众人,想必也为他担惊受怕了许久。
这时,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却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紫元长老、星岳长老、无锋剑老、星澈以及紫墨、紫月等人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薛子尘睁开眼睛,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已然有了神采,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欣喜和如释重负的表情,连日来的焦虑与担忧,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薛小友,感觉如何?” 紫元长老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他,语气中满是关切。
说话间,一股温和精纯的紫蕴之力从他指尖探入薛子尘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游走,仔细查探着他的伤势。那股力量如同春日暖阳,所过之处,原本剧痛的经脉似乎都舒缓了些许。
“多谢界主关心…… 还死不了。” 薛子尘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状况:经脉多处断裂,丹田识海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原本充盈的混沌道体如今虚弱不堪,几乎濒临崩溃,就连本命元神都黯淡无光,损耗极为严重。
这样的伤势,远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没有长时间的静养和大量的天材地宝温养,恐怕难以恢复如初,甚至有可能就此跌落修行境界,再也无法寸进。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星岳长老感慨万千地说道,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薛子尘的肩膀,动作轻柔,眼中满是赞赏与后怕,“你小子,这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若不是你舍生忘死,燃烧道体祭出本命元神,恐怕我们两界都要沦为黑暗之主的囊中之物,万劫不复!如今,黑暗之主被成功封印,蚀灵大军群龙无首,已然溃散奔逃!紫蕴界和星陨界的灭顶危机,彻底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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