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的老师，死了。”
此时，她的脸上没有哀伤，也没有思念。
有的只是无法抚平的恐惧。
“死了？如此大能也会死？怎么死的？被天上的神仙击杀了吗？”秦晋露出震惊之色。
“是的，死了，就在我老师与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大战一番，将其重伤击退之后。”万化脸上的惊惧之色愈发浓郁，
“我也不知道老师是如何死的。”
“她在指导我修行的时候，突然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一点点的消失，就像是一幅画在沙子上的画，被随手抹除了一样。”
“她在最后的时刻告诉我，千万不要惹怒上天。”
“仙不是终点，仙之上，有大恐怖！”
或许是由于太过惊恐，万化在描述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好在是没有遗漏关键信息。
果然！
在这个世界，嚣张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仙，当然不是终点。
仙之上，当然还有大恐怖。
在秦晋看来，所谓的仙，也只不过是神格级而已。
“所以说，在那之后，你就换了一种生存方式？”
“是的，从那以后，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真正露面过一次，也不敢公然杀伤道门修士。”万化神色黯然。
她在门人弟子面前号称天尊，实际上却是个因为害怕而躲藏起来，只敢用化身见人的懦弱者。
不过，不得不说，万化的确是将苟道发挥到了极致。
懦是懦了一点，但是安全性无与伦比。
“对了，我听红莲说，你在物色弟子的时候，也会击杀一些礼道人。”秦晋继续问道：“她告诉我，你杀他们，不是为了杀，而是为了救他们。关于这一点，我有疑惑，你能告诉我其中原因吗？”
“自无不可。”
万化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自身的情绪。
“敢问尊驾，在入皇都这一路上，应该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对吧？”
“明明只是一州之隔，普通人的生活却天差地别。”
“皇都之奢靡，在亲眼见证之前，你敢想象吗？”
“确实，这一点我很疑惑。道门明明有实力让所有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什么要制造现在这种西贫东奢的局面？”秦晋问道。
“你没有去过极西之地，我可以告诉你那里的景象。”万化说道，“岁岁大饥荒，年年人相食。”
“果然。”秦晋点了点头。
在来的路上，他便对更西边的情况有所猜测，现在从万化的口中得到了印证。
“在极西之地，道门是如何存在的，尊驾知道吗？”万化问道。
“很难想象。”秦晋摇头。
道门，至少在怨州以东，一直都充当着生产者。
粮食、布帛、药材……
一切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几乎都出自于道门。
那么在最西边，饭都吃不饱的地方，道门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万化很快为秦晋解惑：
“大开中门，广收稥徒，日日礼道，时时敬神。”
“在极西之地，道门有生死轮回之说。”
“他们告诉普通人，降生在极西之地的人，生而有罪。”
“只有礼道敬神、安分守己、甘于贫苦的人，下辈子才能降生在东方，享受极乐。”
“所以呢？”秦晋面色诡异。
什么婆罗门圣经？
这个世界的道门，整活可真是一把好手。
万化抬起头看向秦晋：“他们说的，是真的。”
“啊？”秦晋瞪大了眼睛。
“极西之地的道门，没有骗人。”万化重复道，“礼道敬神的人，确实能够在死后转世到更东方！”
“等等，你是说……”
“是的，轮回。”万化说道，“死，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次生命的开端。”
紧接着，万化又补充说道：“当然，这仅仅是对于普通人。觉者，无论是先天觉者还是后天觉者，只要死了，便万事皆休。”
“刚才我告诉过你，我们其实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
“而极西之地，就是这个世界的入口，开端。”
“在极西之地，天地对于我们觉者的道压制最为严重，但是极西之地的人，灵智蒙昧却最轻。”
“每一次转世，我们都会降生在更东边，生活得更好，对于道门越发习惯，对于自己的道遗忘得也越彻底。”
“这也是为何极西之地诞生了最多的先天觉者。”
“而皇都之中，一名先天觉者都不曾诞生过。”
“别说皇都，就连尊驾的故乡怨州，都从未诞生过先天觉者。尊驾是第一位。”
“能在怨州那种地方冲破蒙昧，觉醒自身之道，足见尊驾之道非同凡响。”
万化向着秦晋拱了拱手。
直到现在，秦晋才终于知道了万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非常尊敬自己。
按照渡劫教的逻辑，这个世界越是往东，灵智蒙昧就越严重。
但灵智蒙昧越严重的地方诞生的先天觉者，自身的“道”就越是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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