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最后一缕天光收进鎏金脚踏板的缝隙时，苏婉染着蔻丹的指甲在阴影里泛着血色微光。
她将淬毒银簪插进发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小柳正端着酸枝木托盘撞开珠帘，托盘边缘的二十七个铜铃铛撞出碎玉般的声响。
“城东绣庄的丝线全被扣在码头了。”小柳把浸过辣椒水的紫晶碎末倒进青瓷盏，粉末落在盏底竟拼成半幅地图，“不过按照姑娘的吩咐，咱们往暹罗商队里塞的三百匹云锦，这会儿应该染上陈家黑曜石的光泽了。”
林恒的剑穗银铃突然在博古架后发出轻响，他玄色的衣摆扫过满桌狼头图腾的密信，指尖勾着一串沾满火药味的紫晶璎珞。
“陈夫人今晨摔碎了三匣头饰，正在满城寻找会修补暹罗工艺的匠人。”他说话时，剑鞘上倒映的紫色狼烟突然扭曲成海寇密信上的蛇形纹。
苏婉腕间的鲛绡突然绷紧，露出用砒霜写就的人名里“陈记盐铺”四个字。
“那就把咱们新制的椒盐用紫檀匣装起来，当作赔礼送过去。”她轻轻叩击檀木匣中的火雷引信，火星溅在染坊送来的朱砂毯上，烧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狼头形状。
三更梆子敲响时，十八架织机在城南旧仓同时轰鸣。
小柳踩着改良过的檀木踏板，金线穿梭声中夹杂着她清脆的汇报：“城西七家米铺今早全换了‘陈’字旗，不过……”她突然从织锦纹样里抽出一张地契，“按照姑娘教的办法，咱们用发霉的陈米换了他们三间临河粮仓。”
林恒的剑在此时发出龙吟般的声响，他正用沾了辣椒水的银针挑开密信的火漆。
“陈家往宫里递的折子说咱们的云锦掺了海寇染料。”他剑尖轻点，将苏婉新染的月白色鲛绡挑到烛火上，布料遇热竟显出三十六星宿图，“倒是省了咱们给织造局演示秘法的功夫。”
五更鸡鸣撕开晨雾时，陈族长正将最后一张地契拍在黄花梨案几上。
他镶着黑曜石的扳指刮过苏婉送来的椒盐匣子，盐粒漏进砚台竟将徽墨染出紫晶光泽。
“派人去砸了苏记的染坊！”他吼声震落梁上积灰，却没看见灰烬里混着细如发丝的火浣布纤维。
苏婉此刻正站在染坊最高处的晾布架下，晨风卷着她新裁的雨过天青色裙裾。
当三十六个壮汉举着火把冲进染缸阵列时，她突然松开腕间鲛绡。
绷直的丝绡扫过晾晒中的云锦，浸过辣椒水的布料遇风自燃，火苗顺着她提前铺设的火浣布导火索，精准地点燃了三十六口贴着陈记封条的樟木箱。
“这些可是族长存放在咱们染坊的‘南洋香料’。”苏婉的声音混在劈啪作响的燃烧声里，惊飞了檐角伪装成砖雕的玄鸟铃。
她看着火龙窜上陈家粮仓的乌瓦，指尖抚过小柳刚送来的契书——那上面按着七个动摇商贾的血指印，每个都叠在陈家族徽的狼眼位置。
林恒的剑在午时三刻发出清越的嗡鸣声，他正用剑尖挑开陈族长最得意的盐铺匾额。
匾额后藏着半卷浸过砒霜的账本，每页亏损数额都对应着苏婉收购的产业。
“听说族长今早摔了最爱的翡翠烟杆？”他对着檐角潜伏的暗卫轻笑，剑穗银铃震落瓦缝间偷听的灰鸽。
当夕阳将“苏记云锦”的匾额镀上金边时，三十六口贴满符咒的棺材正从陈家祠堂抬出。
苏婉染着新蔻丹的指尖划过地图，在标着“废弃盐井”的位置重重一点。
那里不知何时立起了她的织染学堂，屋檐下垂着的紫晶璎珞正巧拼成海寇密信上的蛇形图腾。
林恒的剑突然映出十里外紫色狼烟，这次烟柱竟扭曲成苏婉发髻上的银簪形状。
“陈家往海边派了十八匹快马。”他说话时，剑尖挑开苏婉特意留下的檀木匣，里面躺着半块浸透辣椒水的暹罗紫晶，正好补全族长夫人摔碎的头饰缺角。
暮色再次降临之际，苏婉踩着染坊青砖上新淬的朱砂纹路，听见城楼传来变了调的鹰哨声。
她腕间鲛绡掠过新挂的三十六盏琉璃灯，灯光将砒霜写就的人名投影在墙上，每个名字都笼罩在燃烧的狼头图腾里。
陈族长攥着翡翠烟杆的手指节发白，祠堂飘来的纸钱灰沾在他冷汗涔涔的额头。
当管家捧着碎成三截的族谱跪在面前时，他镶着黑曜石的扳指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玉在青砖地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苏"；字。
"；二叔带着分家的人在码头闹事，说咱们运暹罗货的船队......"；管家话音未落，染着蔻丹的账本已摔在陈族长脚下。
泛黄的纸页间，本该记录私盐交易的墨迹遇风化作朱砂，每笔虚账都变成苏婉收购产业的契书编号。
三日后恰逢漕运开市，苏婉乘着缀满紫晶璎珞的轿辇经过商会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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