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磁雀衔来的冰晶帘，苏婉捏着三张退会帖子的手微微发抖。
楼下新招揽的琉璃匠正和泥瓦工争执，半成品的磁砂灯在案几上滚出刺耳鸣响。
"；东家！"；账房先生撞开雕花门，腰间玉佩缠着几缕磁砂丝，"；城西三个铺子的掌柜说要重新考虑合作。"；
小菊踮脚取下梁柱间飘荡的磁砂蛛网，银盘里凝结的血珠突然转向东南。
她扯住要冲下楼的苏婉："；姑娘且看，这些磁砂颗粒比昨夜的黑血砂细了三倍不止。"；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声，有人高喊："；都说苏老板招的都是江湖骗子！"；十指深深掐进檀木栏杆，苏婉盯着手背上未愈的磁砂灼痕。
三个月前跪在相府偏院接雨水的记忆突然刺痛神经——那时她发过誓再不让任何人践踏尊严。
"；把天井的磁砂屏风转到巽位。"；苏婉解下腰间磁石算筹抛给小菊，"；让琉璃匠用辽东火砂烧盏九星连珠灯，两个时辰后摆在运河沙盘东侧。"；
正午艳阳穿过磁砂阵列，竟在青砖地烙出半幅星图。
二十八个工匠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却见苏婉踩着光斑走到中庭："；烦请陈师傅用蜀地缠丝法编套磁砂网。"；
琉璃匠抹着汗将赤红火砂倒进模具，磁砂网触到九星连珠灯瞬间，空中突然浮现漕运路线图。
原本闹着要走的泥瓦工盯着磁砂显现的暗渠标记，手中墨斗"；啪嗒"；掉在星图中央的"；斩"；字上。
小菊蹲在茶楼飞檐下，耳坠里藏的磁石正嗡嗡震颤。
二楼雅间传出世家老爷怒砸茶盏的脆响："；去告诉那些人，苏婉用的辽东火砂都是太子私运的赃物！"；
"；这位爷，您鞋底沾着磁砂呢。"；她笑嘻嘻拦住要报信的小厮，指尖银簪突然吸起对方腰间铜匙，"；哎呀，这磁砂纹路怎么和太子别院地砖一个样？"；
暮色四合时，林恒在磁雀阁顶楼看着沙盘里流动的星轨。
九星连珠灯映得苏婉腕间疤痕泛着幽蓝，她正握着小菊带来的磁砂样本，将三枚铜钱按进沙盘凹陷处。
"；王爷可知这种磁砂要泡在尸油里养三年？"；铜钱突然立起旋转，指针对准沙盘上新裂开的细纹，"；裂纹走向和您三年前遇刺的官道分毫不差。"；
阁楼暗处传来磁砂刮过铁器的轻响，林恒手中茶盏凝出冰霜。
他看见小菊抱着磁石账本穿过回廊，裙角沾着与太子别院相同的朱砂粉。
林恒的指节叩在沙盘边缘，碎冰沿着茶盏纹路爬上他手背。
苏婉腕间的疤痕在磁砂幽光下忽明忽暗，像条蛰伏的银蛇。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场刺杀，暴雨中的磁砂混着血水凝成尖刺，也是这样泛着尸油的腥甜。
"；磁砂要见风。"；苏婉突然将铜钱按进裂缝，"；就像流言要见血。"；她话音未落，沙盘里的星轨突然扭曲成旋涡状，九盏琉璃灯同时映出二十八道黑影——正是楼下工匠们映在窗纸上的轮廓。
小菊抱着磁石账本撞开珠帘，裙摆扫落几粒朱砂。
林恒瞳孔微缩，那抹暗红与他半月前在太子别院拾到的胭脂盒如出一辙。
账本摊开的页角还沾着辽东火砂，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三月初七漕运"；几个字——正是他当年遇袭的日子。
"；王爷该尝尝新茶。"；苏婉突然将磁砂样本浸入茶汤，铜匙搅动时泛起细密的血泡，"；用尸油养过的磁砂遇热会显字。"；她指尖轻点盏沿，浮沫竟聚成"；官道"；二字。
林恒袖中磁石佩突然发烫。
他看见小菊耳坠上的磁石正吸附着沙盘裂缝里的铜屑，那些碎屑排列的形状，竟与三年前刺客袖箭的机括纹路分毫不差。
阁楼外传来磁砂摩擦声，二十八个工匠的脚步声正在星图方位移动。
"；你要的琉璃盏。"；他突然将冰裂茶盏推过沙盘，霜花在案几上蜿蜒出漕运图，"；当年官道刺杀现场，摔碎的茶盏也是这种冰裂纹。"；
苏婉握磁砂的手顿了顿。
小菊机灵地捧来磁石算筹，算珠碰撞声里，沙盘裂缝突然渗出黑水。
林恒看着水中浮起的磁砂颗粒，终于伸手按住苏婉正要擦拭疤痕的手背——那根本不是烫伤，是密密麻麻的磁砂穿刺旧痕。
"；磁砂辨忠奸。"；他指尖掠过她腕间旧伤，沙盘里的黑水突然旋转着吞没铜钱，"；就像流言分虚实。"；九星连珠灯骤暗，楼下传来工匠们齐声念诵磁砂经的嗡鸣。
小菊突然掀开磁石账本，辽东火砂在纸页间烧出焦痕："；姑娘看，这些灼痕走向像不像运河暗渠？"；她耳坠磁石吸起三粒朱砂，正落在沙盘标注太子别院的位置。
暮色中的磁雀阁突然震颤，二十八盏磁砂灯同时指向东南。
苏婉腕间疤痕泛起幽蓝，林恒袖中磁石佩竟与她腰间磁石算筹产生共鸣。
运河沙盘裂开的细纹里，渐渐浮出半枚带磁砂的袖箭残片——与当年刺客所用完全一致。
"；琉璃经不得火炼。"；林恒突然将冰裂茶盏倒扣在残片上，"；但磁砂..."；他话音未落，盏底突然显出暗红纹路，正是世家大族族长的私印图案。
阁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菊耳坠磁石突然转向窗棂。
苏婉与林恒同时按住沙盘边缘，九星连珠灯映得两人影子在星图上重叠成展翅的磁雀。
运河暗渠标记处，辽东火砂正在琉璃盏里烧出妖异的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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