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闻此话，云曌皱了皱眉，狐疑道，“此话何意？”
“在臣看来，凤阳侯曾杰，虽倒卖烟土，欺君害民，但不过是一介奸臣贼子，根本算不得威胁。”
苏言淡笑着解释道，“陛下的心腹大患，无非朝中的裕亲王及其朋党，以及宁王朱钦武，岐阳王曾世忠。”
“现如今朱钦武已经被收缴兵权，软禁于宗人府内，今后对陛下再无任何威胁，这个心腹大患自然算是铲除。”
“但是，陛下处死了曾杰，此事势必会激怒岐阳王曾世忠，让他成为对陛下威胁更大的心腹大患。”
“原本曾杰在京城，算是陛下手中的质子，岐阳王即便心生反意，但顾忌曾杰的存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如今曾杰已死，岐阳王再无顾虑，对陛下和大周江山的威胁，绝不容忽视。”
云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凝重些许。
“苏言，那依你之见，朕现在应如何是好？”
“无解。”
苏言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岐阳王毕竟是有功之臣，即便他有谋反的威胁，只要没有谋反之行，陛下便不能主动轻易动他，以防引起天下人非议。”
“眼下，陛下能做的，也只有厉兵秣马，尤其西岐附近的陕甘二州，必须派良将镇守，严加提防。”
“只要岐阳王有一丁点谋反的苗头，就要第一时间出兵，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拿下，以防战火波及整个大周，使天下再起纷争。”
云曌默然片刻，点头道，“此话言之有理，朕会依照你的意见行事的。”
苏言略一犹豫，主动开口道，“陛下，既然眼下此案已经查清，那封暗通女真的密信乃是曾杰伪造。”
“那想必左若冰，也可以从刑部大牢中释放出来了吧？”
云曌面露难色道，“此事，还真不大好办。”
“就算谋反之罪昭雪澄清，左若冰也仍是前朝大炎武将的遗女。”
“虽然最为憎恨她的是朱钦武，但当初也是朕亲下海捕文书，通缉左家遗孤。”
“此次祝淮王为了保你，主动交还免死铁券，令其余武将也都被迫将手中的铁券交还。”
“他们心中恨你和祝淮王，却又不敢奈何你们，恼羞成怒之下，自然只能将矛头指向左若冰。”
“这两日来，有许多将领都向朕递上折子，要求朕处斩要犯左若冰。”
苏言皱眉道，“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云曌说道：“此女是为了救你，才主动进宫，坦明身份，认罪伏法。”
“若不是她出面顶罪，朕也断断没有理由将你释放，更无法查清此案真相，解决曾杰和朱钦武这两个祸患。”
“于公而言，左若冰是朝廷钦犯不假，但于私来说，她也是帮朕解决了麻烦的功臣，朕自然不愿将其处死。”
云曌思忖片刻，正色道：“朕意，左若冰身为朝廷钦犯，本当问斩。”
“但念及其主动投案伏法，故可从轻发落。”
“便将其脊杖三十，流配南江州，无朕旨意，不得还京。”
苏言暗暗松了口气，郑重道，“臣替左若冰，谢陛下天恩！”
苏言心中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道，“陛下，臣有一个心愿，不知可否。”
云曌点了点头，淡笑道，“你有何愿，但说无妨。”
苏言郑重道，“此次多亏左若冰仗义相救，臣才得以脱离牢狱之灾，查明真相，证明清白。”
“她作为前朝罪将之女，朝中武将多对她心存恨意，尤其是朱钦武麾下的宁远军将领，更是恨她入骨。”
“陛下将左若冰发配南江州，诚然是为了保护她。”
“但若是只派官兵将她配送，恐怕到不了南江州，就要被那些武将于半路伏杀，谋害性命。”
“所以臣恳求陛下，让臣与左若冰同罪论处，一起流放南江州。”
“这一路上有臣在，想来那些武将投鼠忌器，也不敢轻动。”
听了苏言的请求，云曌神情顿时变得复杂些许。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言提出的请愿，竟然是想和左若冰一起被流放。
云曌默然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
“虽然朕希望将你留在身边任用，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不好阻拦。”
“那朕就准你，与左若冰一起自行流放，配送南江州吧。”
“谢陛下！”
苏言急忙跪地叩首谢恩，心中暗暗讶异不已。
他虽开口提出了这个请求，但其实对云曌能答应，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云曌先前可是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即便把他阉了做太监，也要将他留在身边的。
看来，是自己这段时间立下的汗马功劳，终于感动了她，让她愿意对自己宽仁以待了。
苏言千恩万谢，随即便匆匆告辞离开。
待到苏言走后，云曌微微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沧桑了不少。
云璃从屏风后现身，不解道，“陛下，你先前不是说过，苏言乃是你掣肘权臣的重要助力，一定要留在身边吗？”
“此次为了将苏言从牢中拯救出来，你耗费了那么多心血，为何却将他放走？”
云曌叹息一声，无奈苦笑道，“朕又何尝不想，将苏言留在朕的身边。”
“但是经过此事，朕也发现，朕虽是大周之君，但对朝廷百官的掌控力，远远不及裕亲王。”
“这次苏言遭人设局陷害，身陷囹圄，朕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拖住那些权臣。”
“若非祝淮王主动交还免死铁券，加上左若冰主动顶罪，恐怕直到现在，苏言都还无法摆脱牢狱。”
“现如今，苏言又得罪了曾世忠，如果下次再遭人陷害，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全他。”
“与其让他留在朕的身边，成为众文武的众矢之的，还不如将他流放到南江州，让他自行发展，壮大实力。”
“朕相信，以苏言的才能，只要朕稍稍加以扶持，他便可以自己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
“等他羽翼丰满，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朕再调他回朝，也不为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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