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进行到第三个小时，气氛维持在一层谨慎和表面上的客气中。
我操控着守护者三号远距离扫描着白小柔的生命体征。
在一连串的数据流里，我发现她的生物指标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僵直。
温度、心率、脑电分布如潮水一般起伏，但最特别的是，她的脑波每隔近十五分钟，就迅速收敛一阵，呈现出短暂的规律。
我盯着屏幕，分析周期和幅度。她的脑电波居然会在十五分钟左右，有三十秒左右的片段相当接近正常。
心头沉了沉，这不是偶然，白小柔在抵抗影响，而且坚持下来了。
我通过监控放大她的面部变化。每当“记忆者”扭头去和别的变异体低语，她的目光便快速扫向自己的右耳后方。
无线扫描结果也提示那里确实藏着极小的异物，镶在头皮边缘。
系统分析后推断，说这是简易版的抗变异剂注射器，只是启动机制被物理锁死了。
以她此时状态，自己绝对动不了。
“记忆者”转身，背着我们和其他变异体商量着什么。
我盯着白小柔眼里一晃而过的光，明摆着是在等一个时机。
我用指尖摩挲下食指，开始反复考虑。直接上手太危险，被发现有致命后果。
必须要制造出无懈可击的掩护，让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地方。
我琢磨出一个借口，先主动开口：“记忆者，你对我们这代系统的理解很深刻，有几个地方让我相当惊讶。
你看，如果从生物自适应算法机制的角度讲……”我接着不停地甩出系统术语，将话题从物资转移到技术理论，刻意抬高门槛，让旁人听着一头雾水，“其实像你刚才说的基因漂移控制核心，本身就有很多局限。
我倒想请你讲讲，你怎么看待功能自洽与外部干预需求？”
那家伙甩了甩头，果然对着面前的简易绘图板走过去，开始划写符号，嘴里头分析什么受体映射、电场同步序列，声音越发自信。
我趁着它背对大家，迅速敲下指令，让守护者一号往大门斜对角移动，二号则贴近通风井侧，准备封锁变异体支援路径。
三号悄无声息地逼近白小柔。我看着她，轻微点一下鼠标，让机器人机械臂调整姿态。
屏幕中，机械臂缓缓靠近，注射头对准了她右耳后。
系统提示发出短促的唤醒音，机械臂上的电磁触点精确对准皮肤，推动内置药剂迅速注入。
白小柔身体跟着动了下，只是脊背一紧，没出半点声音。
她抿紧嘴唇，根本没多余反应。记忆者在板子前划着写着，旁边的变异体也盯着它。
我装作认真听讲，一边隐蔽地传递控制指令，让守护者三号继续轻微遮挡白小柔，替她分担监控压力。
刚才那一针的药效如水渗入，她生命体征随即迅速发生变化。
心跳开始调整到人类标准，脑波的异常曲线逐步收拢，身体紧绷感反复出现又缓慢减弱。
她的余光朝我这台机器人瞟来，舌尖依稀顶在腭下，脸上的肌肉一阵微不可察的牵动。
她能撑住，药剂肯定到位了。
我装着笔记，顺口问：“你的推导我明白大半，可你有没有想过——当这种集体生物电场同步出现偶发中断，外围变异体会如何应对？”
这句话将“记忆者”彻底吸引过去。它走神地推敲公式，半举着画笔思考着，嘴里念叨单体阈值、频率漂移一类的东西。
时间轮转，二十分钟里我的心奈何也不踏实。
最凶险的环节陆续到来。白小柔刚注射完有些呆滞，很快她便出现了一阵强烈的全身轻微抽搐。
她的手指在膝头微微收缩，呼吸也滞了滞。商场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片刻。
我眼一眨，立刻切换频道，让守护者一号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
警报音攒得极响，所有变异体都向门口和天花板看过去。
“系统似乎出现大负载，需要重启。”我让守护者一号装作电路故障，不规则晃动几下。
屋内所有视线都被吸引过去。记忆者提高了音量，让两个异化体去查线路。
我乘这工夫，让守护者三号调整为遮掩式护卫，就地掩饰白小柔的进一步反应。
“你的系统失控？”记忆者撇撇嘴。我让三号装作校正，带着点抱歉：“设备老化，数据量太大容易冲突。”
它撇撇嘴后又被系统的技术话题吸引过去，我便继续引导讨论，偶尔特意说出点伪错误，把矛盾抛给“记忆者”，又引发它讲解一遍自己对系统极限的猜测。
十二分钟过去，白小柔状态越来越稳定。她眼里的迷蒙感消退不少，瞳孔也恢复正常。
她用小幅度的眼球活动和指头的动作跟机器传递信号。
她轻轻将左手指并拢，顶住大腿外侧，嘴微碰，说的字样通过系统唇语分析投在我眼前——“中枢，顶层西北角，爆炸破坏”。
我心头跳动加快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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