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大丧,此事不寻常。
道门修士离世,有驾鹤西去之说,也有化虹飞升之说。
只是飞升也好,西去也好,说法不同,都是同样的事情。
不过道门修士离开世间,是寻常事,一座道门,茫茫多的修士,许多人甚至是悄无声息离世,没有什么外人知晓,而能惊动一座道门的,其实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两人。
天宫大真人和冥游圣人。
而这一次天宫发丧,那位泰宁真人本无这个资格,但到底还是大真人念及了同门之情,才得以让全道门修士相送。
中洲各地,诸多的道观很快收到了那天宫的法旨,只是一番猜测之下,也并未猜出来到底是何人驾鹤西去。
大真人也好,冥游圣人也好,那都是世上罕见之修士,这样的人物离开人间,必要说清楚的。
而泰宁真人虽说跟两人同代,但境界并不算极高,所以知晓他的修士并不多。
中洲东南方向,有一座不大道观,名曰明月观,观主是个年过四旬的普通道士,不会修行,也没有什么境界可言。
小观香客早已不多,临近百姓对于这座小观,并不是太放在心上,要不是那观主能写一些平安符,时不时在农忙时候还会去附近村子里帮忙,小观还在不在,不好说,但这位长草道人,肯定是早早就饿死了。
不过独自一人的观主小观这些日子来了一个年轻道士,是个游方道士,来到这座明月观之后,便询问长草道人是否可以挂单,观主最开始有些为难,但看到那年轻道士拿出一袋子银钱之后,这才喜笑颜开,将事情答应下来。
小观不大,但找两间厢房还是找得出来的,年轻道士住进去之后,每日跟长草道人同吃同住,倒也没有要求要什么好的饭食。
这天清晨,两人吃过一碗素面之后,收好碗筷,观主才笑着开口,“相处了几日,其实尚不知道友道号,在哪座仙山修行呢。”
年轻道士笑着说道:“小道道号后名,在一座名为地茅观的小观修行,那座道观比长草道人这里,大不了多少的。”
观主先是同样说了一声自己的道号,长草。
长草道人这才摆手笑道:“只看后名道友的仪态,便知道绝不是出自微末小观,说不准是一方大观,观中有长辈还有一国国师之类的吧?”
年轻道士摇头笑道:“长草道人猜错了。”
长草道人哦了一声,卷起满是补丁的道袍,感慨道:“即便不是如此,也差不了哪里去,而且贫道这些日子观道友谈吐,想来道友肯定是所在道观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大胆猜测一句,应是第一人。”
年轻道士想了想,轻轻摇头,“长草道人说对一半,如今小道说个第一人,倒也不为过,只是小道这第一人,并非那靠着自己本事来的,小道有一师弟,惊才绝艳,入观之时,就让观中长辈惊喜不已,从小到大,甚是惭愧,我这个做师兄的,一直被他压一头,甚至在小道那师父来看,以后能接任长草道人的,大概是他而非小道。”
长草道人微微开口,“大观好弟子太多,难以选择,小观反倒是一个能找出来接班的都没有,上哪儿说理去这?”
“那道友那师弟,最后又如何离观而走了?”
年轻道士叹道:“小道那师弟,天资太好,又太过于好了,想得太多,有些想法就和观里有了不同,有一日,他和我那师叔论道,一对师徒,对某件事起了争执,而后这对师徒,竟然是谁都没法说服谁,我那师叔也不知道是一气之下还是什么,竟然选择要将师弟逐出观去,师弟也没服软,打了个稽首之后,就转头离去,至此不归。”
“此事听着遗憾,实际上小道最不明白的是,小道那师父作为长草道人,为何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对此听之任之,明明师弟他那资质,冠绝同代啊。就这么能让他离去?”
年轻道士摇摇头,此事他已经想了数年,但还是想不明白。
长草道人笑道:“那想来是那位长草道人知晓你那师弟并非和自己师父有间隙,而是知晓他的大道,跟贵观理念已有不同,再难勉强,留下来,要不然是让道友那师弟泯然众人,要不然就是让贵观彻底革新,前者谁来想都会觉得可惜,至于后者,谁又能说道友师父是对,道友师弟是错呢?既然无法决议,只好放他离去了。”
年轻道士一怔,竟然在这里有了豁然开朗之意,他看着眼前的长草道人,郑重行礼,“之前听小师叔说,市井山野,确有高人,小道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前些年那般自大骄傲,实在是惭愧。”
长草道人摇头笑道:“此事并非如此,不过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再偶尔喝上一两次菜粥,觉得滋味不同而已,难不成就因为这一两次不同感受,就要说菜粥是人间至味?没有道理的事情。”
年轻道士再一怔,有些说不出话来。
长草道人缓缓起身,笑道:“道友,既然走上了一条路,那就一直走下去好了,勿要走着走着,看着另外一条路觉得不错,就跳过去,要知道,人总是愿意美化自己不曾走过的那条路,可实际上真有那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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