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何感想？"
慕容卓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头。
暮色中，他玄色官袍上的银线云纹泛着冷光，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凌厉。
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处那个蹒跚的背影——田文镜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官道上，墨色斗篷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就像是真的被人扇了耳光似的。
方才，我还嘲笑这老头像个"发了霉的谏书"，嫌他身上总带着墨臭和汗酸味。
可现在......
"朕承认......"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朕承认看走眼了。"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这老家伙……"
"陛下，陛下......"
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突然从街角传来，尾音拖得老长，像掺了蜜的丝线般缠人。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辆鎏金嵌玉的马车正缓缓驶来，四角悬着的银铃随着颠簸叮当作响。
车窗边探出半张芙蓉面——小绿茶正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朝我招手，杏眼里漾着能将人溺毙的柔情。
话音未落，马车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掀起。
小绿茶已是跳脱地下了马车，她一下车便马上挽上我的臂弯，将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我身上，并伴随着悦耳的声音，“陛下，臣妾一天都未见着你人了，可想死臣妾了。”
说罢，还不忘将整个温软的身子更贴近我几分。
而萧燕燕则随后，缓缓下了车。
她今日怎么突然有些淑女了呢？
不过，她今日穿着打扮也与往日的素衣素衫不同。
今天，却是一袭月白襦裙立在暮色中，衣袂被晚风轻轻掀起，恍若流云舒卷。
素银步摇垂下的珍珠链子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在夕阳余晖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衬得她如玉的面庞愈发清冷出尘。
她今天真是难得薄施粉黛，眉间一点朱砂花钿，恰似雪地里落下的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可偏偏这样一位宛若蟾宫仙子般的人儿，纤纤柳腰上却偏要缠着一条乌黑发亮的长鞭。
那鞭子随着她的走动，在她腰间如活物般轻轻游动，偶尔擦过裙摆，便发出令人胆寒的"沙沙"声。
她怀里抱着个红木食盒，盒盖上雕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臣……臣妾，听闻陛下整日未进膳......"
萧燕燕的声音也比往常更温柔了一些。
我被她这称呼惊讶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了，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呀！
这位叱咤狗不理山的山大王，浑身都是透着一股子侠女的风范。
怎么，我才一天一夜未见着她，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呢？
要知道，萧燕燕可是一直都唤我为“四郎”的啊！
小绿茶突然探出脑袋来，鬓边金步摇乱晃："陛下，这样的燕燕姐姐，您可还喜欢？”
我强忍着对小绿茶翻白眼的冲动，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小绿茶不知给萧燕燕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这位曾单枪匹马挑翻山寨的女中豪杰，学起深闺小姐的做派。
"燕燕，"我放柔了声音，目光落在她紧攥食盒的指节上——那里还留着常年习武的薄茧，"你这是怎么了？"
萧燕燕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的视线在小绿茶挽着我的手上一掠而过，突然将食盒往我怀里一塞："陛……陛下，您尝尝！"
我接过她塞到我手中的糕点，并未放入口中。
疑惑地看着她。
关于她对我的新称呼，连她自己也有些不习惯。
“燕燕，你到底怎么了？”
我依旧是语气温软地追问着她。
她羞赧地看向一直紧紧挽着我的小绿茶。
不待她开口，小绿茶立马笑意盈盈地解释道：“陛下，是臣妾帮您改造的燕燕姐姐呀！您看燕燕姐姐是不是跟从前不一样了，是不是比从前更好看了，也更加的温柔了。”
“胡闹！”
我忍不住责备起小绿茶来。
毕竟，从前我之所以会喜欢萧燕燕，也正是因为她骨子里的那种不服输的侠女之姿。
更何况，我不喜欢别人为了我改变什么。
这样对萧燕燕实在太不公平了。
小绿茶闻言，杏眼里瞬间蓄满了水光。
她咬着嘴唇，手指绞着帕子的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金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陛下……"
她声音轻得像是羽毛落地，"臣妾知错了。"
纤细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拽着我的袖角，力道轻得仿佛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我瞧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心头那点责备早就烟消云散。
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触感微凉，像块上好的羊脂玉。
"你呀——"
我无奈地摇头，指尖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总爱自作主张。"
暮色渐浓，晚风卷着海棠花瓣拂过庭院。
我左臂一揽，将尚柔纤细的腰肢搂住，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顿时萦绕鼻尖；右手顺势将萧燕燕带入怀中，游龙鞭的冰凉触感透过衣袖传来。
两人一柔一刚，恰似并蒂莲开。
"朕的燕燕还是这般英气最好。"
我低头嗅了嗅她发间松木香，指尖掠过她腰间长鞭的鳞纹，"这鞭子抽人的狠劲，朕在客栈里可是瞧的真正的，把那结实的桌子都给生生地劈开了。"
萧燕燕耳尖瞬间红透，方才强装的温婉荡然无存。
她下意识去摸鞭子，却不慎勾住了尚柔的披帛。
两个姑娘跌作一团，金步摇与素银簪撞得叮当响。
我这才注意到，马车边上还跪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苏瑶正以额触地，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发间唯一的木头簪子歪斜着，显得格外可怜。
"民女苏瑶，拜见陛下，拜见丞相大人。"
她的声音比蚊呐还轻，身子微微发抖，像片风中的落叶。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柔弱的小女子——苏瑶。
方才只顾着与二女嬉闹，竟忘了这丫头一直跪在青石板上。
“起来吧！”
我温声道。
小绿茶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突然就挣脱我的怀抱，小跑过去扶起苏瑶："苏瑶妹妹别怕！"
这小丫头，怎么跟谁都是自来熟，也不怕别人会将她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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