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顾国公府。
一袭墨袍的顾凉云静立在窗旁，深邃眸光投向远方天际，眉目清淡。
他并未回头，淡然道：“大哥，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顾凉云嘴角微勾，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俊美冷漠的男人。
顾怀临自出生起就被当成顾国公府的继承人培养。
一言一行都要受到严加的管制。
而顾凉云则是相反，他拥有父母的溺爱及宠爱，从小性子跳脱顽劣，整日里胡闹。
每次一闹事，顾怀临便站出来为他说话。
因而他们两兄弟感情极好，几乎无话不谈。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渐渐懂事了起来，外人说他们两兄弟的长相极像，只不过顾凉云更为冷酷一些。
顾怀临确实比顾凉云温柔多了。
“二弟。”
顾怀临走近顾凉云，见到少年眼底的笑意，心中顿觉一酸。
若是以往顾凉云必定坐下来和大哥好好聊上一番了。
但这个时候……
顾凉云轻笑一声。
“大哥，你莫不是来劝我的吧？”
顾怀临摇摇头，缓缓叹息一声。
他怎能不明白自家弟弟的想法？
“我还记得小时候，厨房的厨子送了你一只小兔子，你很欢喜，可惜那只兔子太调皮，总是跑掉，害得你满山遍野寻找。”
或许是回忆到好笑的地方，顾怀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我记得当时爹对我说，你虽顽皮却最听我的话，你让他干什么，他便会做什么，我说不要玩那只小兔子了，你非得追着它，直把它抓住才罢休！”
“直到有一次，兔子不慎跑进山里，遇到了猛兽，你为了救下它，伤势颇重，差点丢了性命，爹十分生气，便把那只兔子扔了。”
“可刚受到惊吓的兔子怎么能活过那个冬天，三天后，它死在冰凉的草丛中，而你也昏迷三日才醒过来。”
“你一醒来就要找那只兔子，下人们都不敢回话，只有我告诉了你真相，那晚你在院外的草丛中找到了那只兔子，你哭了很久，抱怨兔子不争气，又怪爹太狠心。”
“后来你晕了过去，醒来后你再也不提小兔子的事了，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渐渐的变得冷峻孤僻起来。”
“……”
顾凉云手指动了动，他没想到大哥还记得这件事情。
“可是前几日，我又在你脸上看到了当初的那个笑容，我不会阻拦你，因为我也有私心，我想朵儿活下去，却又不想你牺牲。”
顾怀临悲凉一笑，“二弟，大哥是不是很贪心？”
他知晓二弟想做什么。
他同样也希望朵儿能够平安无恙。
顾凉云眉梢上染上笑意，他慢悠悠转身，“大哥，你错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这对我们来说就算最好的结局了。”
顾怀临一怔，眸色复杂的看着自信飞扬，浑身散发自信的顾凉云。
他笑道：“你长大了。”
“大哥，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朵儿知道。”
顾凉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若是她问起，便说我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游山玩水去了吧。”
微风吹起，少年嘴角牵起，笑意淡若清风，眸中的情意如同暖阳般璀璨夺目。
顾怀临喉咙滚动，艰难道：“好。”
夜幕降临，月亮高挂空中，星辰布满夜空。
今夜的夜景甚美。
顾怀临端着药碗，推门走进屋内。
床榻上，姝朵背朝着门口睡着了，乌黑的秀发倾泻如瀑，盖住半张小脸。
烛火照映下，姝朵的肌肤仿佛透明一般，细腻莹润。
“朵儿，喝药了。”
顾怀临轻声喊道，他扶起姝朵依靠在胸前，把药碗凑近了些，药汁散发着浓郁苦涩的味道。
姝朵似察觉到顾怀临的举动，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大人，你回来？”
她的眼神朦胧恍惚，脸色惨白，显然病体孱弱，撑不了太久了。
顾怀临低垂下眼睑，掩饰眼底的痛楚，轻轻嗯了一声，“嗯，我回来了，来……该喝药了……”
“大人……”姝朵抬起手臂圈住顾怀临，将脑袋埋进顾怀临的胸膛之上，声音细软带着撒娇之味，“药好苦，我不想再喝药了。”
顾怀临僵硬了片刻，终究忍不住伸出手揽住姝朵单薄瘦削的肩膀，“乖乖喝药，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去外面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啊，我想去南边呢，听说那边的山水特别美。”姝朵浅浅一笑，神情间皆是向往。
顾怀临轻抚着姝朵光洁的额头，“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打造一辆马车，你可以坐在马车中游览四周的风景，不用担心路途奔波。”
“谢谢大人，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他抬起胳膊，把药碗送到姝朵唇边。
姝朵甜甜一笑，捧着药碗，咕嘟咕嘟把药全部灌下去。
苦涩的药汁顺着舌尖滑入胃里，苦涩蔓延到五脏六腑，姝朵强忍着呕吐欲望，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顾怀临将空碗放置在桌上。
“大人，近日您辛苦了。”姝朵亲昵靠着顾怀临，双手环绕住他腰肢，脸颊贴紧顾怀临胸前，轻声说道：“您不要怪阿云，我知道……他娶我是为了我好……”
她眨了眨眼眸，声音极其虚弱，却仍然努力维持着清醒。
“我不想大人，为了我……与自己的亲兄弟产生间隙……”
顾怀临轻拍了拍姝朵纤弱的肩膀，低沉的应了一句，“嗯，放心吧，我从未怪过他。”
“那便好。”姝朵笑了，她闭上了双眸，喃咛道，“大人……朵儿好困……”
顾怀临轻轻摸了摸姝朵柔嫩光滑的脸蛋，“睡吧，我在这。”
“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明日我便让人给你做你最爱的桃花糕。”
“很快，很快……你就不会被病痛折磨了。”
……
顾凉云推门走进屋内，烛火映衬着床榻上的女孩子。
她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绵长，似睡熟了一般。
顾凉云走至床边，抬手抚摸她的额头，轻声呢喃:“朵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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